路澤衍覺得很奇怪。

    以往只要他一出現，彈幕多的都快溢出屏幕。哪像現在，偶爾一兩條孤零零飄過。

    不動聲色刷完一套題，直播間的氣壓越來越低，路澤衍難得產生自我懷疑：是他退步了，還是刷題速度變慢了？

    他重新抽出一套英語卷子，默默刷起來，只是速度無形中提高不少。刷到一半，他突然笑了，為自己多余的想法感到好笑。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竟也關注起彈幕來了。

    這種情緒對路澤衍來說很陌生，他忍不住回味了下。然后就把腦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按下去，浮躁的心瞬間平靜。

    路澤衍會直播完全是一時興起。

    杜牧說直播減壓，播完巨爽，特別適合他。他笑笑沒說話，根本沒放心上。

    直到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他扯出試卷刷了大半突然心血來潮想起杜牧的話，相當草率地決定試一試。

    但他的行為卻相當不草率，經過認真在網上了解研究后，他打開app，下載學習貓，這一播就真香了。

    刷題本來就是他的一種宣泄方式，他不需要熱度，也沒想過通過直播賺錢，平臺推出的活動從不參加，不開麥不露臉，基本上都以刷題為主，特別枯燥，能堅持下來的人對學習都是真愛。

    即便是這樣，找他的贊助卻越來越多，路澤衍沒有拒絕，畢竟想要獨立，賺錢是第一步。

    與此同時，葉溯收消息收到手軟。

    【清華等等我：路神上了啊啊啊……】

    【學習我選地獄模式：路神上了，同學??！他要是知道我們背著他和人約戰，會不會一氣之下棄播了，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br>
    【數學數學我愛你：怎么辦，真的要說嗎？路神好嚴肅，好可怕tt】

    emm？？？

    同學，你是怎么通過一雙手看出路神很嚴肅的？？

    葉溯從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被“啊”到頭痛。

    他索性拉了個站內群，名字都懶得想，直接打出“手神”兩字，簡單粗暴，意圖相當明顯。

    群剛建好就“唧唧唧”響個不停。

    【學習我選地獄模式：好開心，找到組織了，只是群名字23333?！?/br>
    【清華等等我：路粉表示很喜歡?！?/br>
    【只想靜靜：？？？】

    【學習我選地獄模式：我比較擔心路神知道我們的cao作后，氣得棄播?！?/br>
    【ys7215693：這事兒路神完全應該理解我們，對家都踩到臉上來了，難道我們還要受著？】

    【清華等等我：就是就是，一看辣個什么大腦就是碰瓷的混子，無腦護的人是神馬奇葩心態?！?/br>
    【ys7215693：我們不管別家怎么樣，作為路神學習粉，態度還是要有的?！?/br>
    【只想靜靜：必須要有??！】

    【ys7215693：？】

    【學習我選地獄模式：93同學說的太好了，莫名覺得好感動有沒有??！】

    【系統：只想靜靜被ys7215693請離了群?！?/br>
    幾秒后。

    【只想靜靜：你腫么把我踢了？！】

    【ys7215693：拉錯了?！?/br>
    【只想靜靜：我不管，你快放我進去，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明天的你，在班里群里的形象會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br>
    【ys7215693：…………】

    我tm真的很想靜靜??！

    葉溯雖然萬般不情愿，但還是屈服在了對方的威脅下。

    【系統：只想靜靜被ys7215693邀請進群?！?/br>
    【只想靜靜：從今天開始，我正式成為路神粉啦?！?/br>
    【清華等等我：歡迎新同學加入?！?/br>
    【ys7215693：……】

    【學習我選地獄模式：粉路神，他超級值得?！?/br>
    葉溯有點方，他是加入了什么魔幻追星群嗎??！最可怕的是群！主！還！是！他??！

    視頻里，路神已經寫到最后一題。葉溯沒再浪費時間，直接發送好友請求過去。

    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委婉一點把事情說清楚，是非曲直不用他細說，對方那么聰明，肯定不用想就會答應。

    路澤衍寫下最后一個句號，習慣性轉起筆，轉著轉著，屏幕上忽然彈出對話框。

    【用戶ys7215693請求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br>
    轉筆的手一頓，路澤衍想也沒想就點下拒絕。沒隔幾秒，對方又發來請求，他仍沒通過。如此三四次，大有他不通過，對方就一直發下去的架勢，那題他是沒法刷了。

    路澤衍有強迫癥，手邊還有套物理試卷沒刷不舒服斯基，他也并不想因為無關緊要的事而打亂自己的節奏。

    極度不情愿的點下通過后，對方果然消停了。他摸出物理試卷繼續刷，剛寫完第一題，“唧唧唧”的站內消息像催命一樣響個不停，瞬間打破了743612直播間長久以來的沉默。

    路澤衍皺眉，邊看題邊在試卷空白處打草稿。

    “唧唧……”

    得出答案后，他沒有立即做下一題，又換了種方法重新解。

    “唧唧唧唧……”

    路澤衍猛地放下筆，煩躁地點開不停閃動的好友圖標。

    【ys7215693：［鏈接］】

    【ys7215693：這是視頻直播大賽的比賽規則，有沒有興趣看看？】

    【ys7215693：報名方式里面寫的很清楚，報一個玩玩？以你的實力隨便拿第一沒問題?！?/br>
    【路：不看，沒興趣?！?/br>
    【路：之前已經和你們工作人員說過，我不會參加平臺舉辦的任何活動。以后別再打擾我了，謝謝?！?/br>
    葉溯怔了下，敢情是把他當平臺工作人員了？他倒回去看自己發的消息，忍不住笑了。

    說委婉是真委婉，一點兒不含糊。彎拐十八道，慫得特別隱晦。

    【ys7215693：別誤會，路神，我不是平臺工作人員，我是……】

    葉溯猶豫了下，想到自己夸下的?？?，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反正隔著屏幕誰知道煙墨三中高二六班葉溯是什么鬼東西。

    【ys7215693：我不是工作人員，我是你的粉絲呀?！?/br>
    最后的“呀”像注入了某個靈魂，葉溯幾乎是反射性就敲了出來。

    屏幕另一端，路澤衍盯著剛發來的消息，短暫沉默數秒后，緩緩打出了個問號。

    就知道你們男人全逃不過同一種腔調??！

    葉溯像受到鼓勵一般，借著勁兒快速打字。

    【ys7215693：事情是這樣噠，路神。隔壁有個叫最強大腦的博主，在直播期間不停內涵你，有同學聽不下去禮貌提醒了他幾句，結果被他和他的粉絲罵哭了?！?/br>
    【ys7215693：應該是哭了吧？？】

    【路：……】

    【路：你問我？】

    【ys7215693：額……這不重要，我繼續說，呃……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br>
    【路：……】

    路澤衍：“所以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對方顛三倒四的說話方式，竟讓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正是這股熟悉感讓他沉郁幾天的心情慢慢變得晴朗起來。

    葉溯語死早，繞來繞去反而成功把自己繞進去。他心里越急越暴躁，煩得不行，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委婉是什么東西，他不知道他沒有。

    【ys7215693：總之就是對方說得特別難聽，我們也不能站著挨打，白白讓人罵你對吧。說著說著兩家就吵了起來，最后我提議來場學霸間的較量?！?/br>
    【ys7215693：對方一開始不同意，是我忍痛砸下400小行星逼的他不得不應戰?！?/br>
    【路：……】

    【路：聽上去你跟得意?！?/br>
    【ys7215693：你不高興呀，400小行星就能打那混子的臉，想想都爽?！?/br>
    【路：聽起來我應該高興?！?/br>
    【ys7215693：嗯嗯，知道你很高興，不用太感謝我，加油比賽就好噠qaq】

    路澤衍：“……”

    罪魁禍首可真好意思說。

    平臺曾經為了讓他多開幾場直播，多參加幾場活動，不要拒絕學友的禮物，私下找過他很多次，開出的條件一次比一次豐厚。他連看都懶得看，這人又是哪來的自信，以為400小行星就能讓他違背自己一貫的規矩。

    不過就是這種熟悉的迷之自信的臉皮和某人不是一般般的像，外加亂用語氣助詞。

    【路：400小行星我給你，活動我不會參加?！?/br>
    葉溯剛覺得學神聰明上道，就被無情打臉。為什么他最近總遇到難搞的人，澤畔東籬是一個，眼前這個路又是一個。

    還讓不讓人愉快的玩耍了??！

    【ys7215693：我不要你的錢，你轉我多少，我雙倍轉回給你?！?/br>
    【路：別任性?！?/br>
    【ys7215693：這不是任性，是粉絲的自我修養好不好?！?/br>
    【路：？】

    【ys7215693：作為你最忠實的學習粉，我一天不看你刷題，渾身都難受。寫題的速度從一天五張卷子縮減到兩張，正確率也降低了?！?/br>
    【ys7215693：如果沒有你，我肯定考不進年級前十，我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靠你?！?/br>
    【ys7215693：所以為你花點錢我特別愿意，就算天天啃面包，幾年不買新衣服，筆找同學借，我也無怨無悔?！?/br>
    cao，我真是太強了??！這種張口就來的鬼話都能說的毫無壓力??！還得多虧澤畔東籬，讓他練就出一張銅墻鐵皮。

    對方果然不說話了。

    葉溯也不催，悠閑地打開站內群，挑出幾個問題慢慢回復。

    【ys7215693：開局有點難，但好在進行的還算順利?！?/br>
    【ys7215693：還在談，不過各位放心，路神肯定會答應?！?/br>
    就在他信心滿滿的安撫好小伙伴，對方很快有了回復。

    【路：你這樣不好，學習是你自己的事，不應該寄托在別人身上，更不應該為莫名其妙的事給莫名其妙的人花錢?！?/br>
    【路：你的話給了我新的啟發，有人因為我而去學習，是一種不好的現象，必須及時止損。避免類似情況出現在直播間其他學友身上，我決定以后都不播了?！?/br>
    ？？？

    ？？？？？

    什么不播了？不播什么了？

    我剛剛說什么了，你就不播了？

    葉溯茫然，無語，驚慌失措。

    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還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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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溯：“為什么我最近遇到的人都好難搞?！?/br>
    夏鹿鹿：“因為是同一個人?。?！”

    路澤衍：“是我是我還是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葉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