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165:夭夭,你的頭發呢?【一更】
歐陽琛這話一出,室內倏然一靜。 趙沁兒沒忍住看了他一眼,發現歐陽琛眉眼平靜,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緒。 他進門后一直沒說話。 此刻,喚她媽“陶女士?” 難不成先前他出現晚了一會,是因為去學校里調查她的背景了? 趙沁兒背上出了一層汗,抿唇看著陶靜。 陶靜微微怔了一下,回答說:“有一個侄女,前不久才剛聯系上,不怎么走動?!?/br> “侄女?”歐陽琛下意識問,“叫什么?” “陶夭?!碧侦o說。 歐陽琛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一時間沒說話了。 其他幾人也足足愣了好幾秒,老吳看了一眼歐陽老先生,笑著說:“還真是巧了?!?/br> 陶靜遲疑問:“你們認識夭夭?” 老吳笑說:“可不認識嘛,陶小姐是個好姑娘?!?/br> 陶靜微微嘆了一口氣,惆悵說:“她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哥哥當年因為一點私德問題遠走他鄉了,很多年都沒什么音信。夭夭這孩子從小也受了許多苦,要不是因為最近沁兒說起,我都不知道她還活著?!?/br> 她語調太沉重,其他人倒一時間不好意思再問。 趙沁兒看了歐陽琛一眼,鼓足勇氣說:“我舅舅以前是老師,因為搞大女學生肚子,兩個人私奔了。琛少爺您和夭夭是朋友吧?在她跟前可別說你知道這件事了,她應該不喜歡被人知道?!?/br> 歐陽琛點點頭:“多謝提醒,我明白?!?/br> 趙沁兒心里的石頭驀地放下了。 原來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樣想著,她整個人頓時輕松了許多,抿抿唇,有點好奇地看了歐陽老先生一眼。 歐陽杰看著她的眉眼,笑說:“越看越像?!?/br> 趙沁兒有些靦腆地低下了頭,正想著要如何表現得好一點,又聽見歐陽琛如釋重負地笑了一下,問她:“堂妹明天學校里有課嗎?” “嗯?”趙沁兒扭頭看著他。 歐陽琛朝她淡笑一下,看向歐陽老先生,提議說:“盡早做一下親子鑒定吧,堂妹的身份確定了,可以早一點回家?!?/br> 歐陽老爺子一愣,沉聲喚:“阿琛?!?/br> 歐陽琛笑容和煦:“爺爺您也別太著急了,做這個花不了幾天時間,堂妹就在這也跑不了。親子關系一旦確定了,她和伯母也能放心地回到家里來,您說是吧?” 他臉上帶著淺笑,不等歐陽老爺子發話,又問趙沁兒:“明天方便嗎?爺爺比較著急??蛇@畢竟是牽扯血緣的大事,我覺得還是慎重一些好,堂妹你覺得呢?” “當然,應該的?!壁w沁兒點點頭,笑著說,“其實我現在整個人還有點懵,感覺這故事跟看電視一樣?!?/br> 她語調靦腆地說完,又朝歐陽老先生說:“明天學校里有課呢。后天早上沒課,去醫院做這個行嗎?我從網上知道琛少爺,也知道歐陽家家大業大,完全能理解的,沒事兒?!?/br> 她語調里帶著兩分生疏和失落,歐陽老先生有些不滿地看了歐陽琛一眼,卻到底將有些話壓了回去。 這個孫兒做事一向謹慎,并非針對這突然尋回的孫女。 罷了…… 歐陽老先生略微想了想,笑著說:“那好。就后天早上了,我讓老吳去學校里接你?!?/br> 趙沁兒笑了笑:“好?!?/br> —— 時至六點半。 趙沁兒將歐陽杰幾人送下樓。 歐陽杰看著她,越看越覺得安慰,笑說:“別忘了,后天早上,我讓老吳去學校里接你?!?/br> “知道了,歐陽爺爺?!?/br> “乖孩子,回吧?!睔W陽杰笑了笑,讓她回去。 趙沁兒不好意思表現得過于主動,點點頭,進了居民樓。 歐陽杰環視一周,心情頓時有些不好了,低聲說:“瞧瞧這孩子這些年過的什么日子,哎?!?/br> 他喟嘆完,看見歐陽琛在走神,無奈喚:“阿琛?!?/br> “……爺爺?!?/br> “想什么呢?” 歐陽琛一笑:“沒想什么?!?/br>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剛才陶靜的那句話:我都不知道她還活著。 趙沁兒有母親照顧著尚且生活成這樣,陶夭她從小父母雙亡,到底又是怎么過來的。 想起來免不了神傷。 歐陽老先生看著他的樣子,有些責備說:“你剛才也太著急了。親子鑒定什么時候不能做?這時候提起來惹人生分?!?/br> 歐陽琛淡笑:“爺爺您幾十年都等過來了,在乎這一兩天呀?依我看這玉墜照片雖然都對上,那也得謹慎一些,畢竟是牽扯到我們歐陽家血緣的大事。這樣,后天您和趙沁兒去醫院做親子鑒定,明天我和七叔去乾平一趟,再把當年的事情問問清楚?!?/br> 老吳若有所思:“時間太久,怕是不好查?!?/br> “按著她們母女倆的身份證地址去查就行了,花不了幾天時間?!睔W陽琛語調溫和。 “行吧?!睔W陽杰嘆氣說,“我也有點過于著急了?!?/br> “您是關心則亂?!崩蠀莿裎苛艘痪?,扶著歐陽老先生上車。 歐陽琛松口氣,朝后面的黑色賓利走去。 一低頭,看到手里嶄新的鑰匙扣。陶夭眼光還不錯,選的這個鑰匙扣式樣非常簡潔大方,很合他心意。 歐陽琛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沒開車,又發了一會呆。 他不喜歡趙沁兒。 尤其是那一雙帶著丹鳳眼神韻的眼睛。 見過了最美麗動人的那一雙,一般人應該會下意識反感這種好像假冒偽劣版的另一雙。 “就是突然有點失落,感覺好像時間過得很快?!碧肇沧蛱煺f過的這句話突然又竄入他腦海。 歐陽琛有點心煩意亂,心口扯出一絲絲的疼。 他一只手摩挲著鑰匙扣。 心里有一種沖動。 她和程叔在一起又怎么樣? 那種關系開始的感情究竟能走多遠? 他介意嗎? 那個姑娘雖然跟過別人,可是在他心里,她應該永遠都是最美麗純潔的那一個。 有過感情經歷而已,沒什么大不了。 想到這,歐陽琛發動了車子,落下半截車窗。 他將車子駛出小區,平穩上路,拿出手機給陶夭發微信:“夭夭,吃過晚飯了嗎?” 微信發出去,他將手機放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 居民樓,五層。 陶靜從窗戶里看見兩輛車先后駛出小區,沉著臉回到客廳,擰著眉頭問:“你是不是瘋了?這下怎么辦?你是人家的孫女嗎?做個鬼的親子鑒定!” 上午她正賣飯,趙沁兒打電話差點將她嚇死。 李代桃僵進入豪門,這事情虧她想得出來,還用自殺威脅人! 眼下怎么辦? 那個什么琛少爺看上去并不簡單,還認識夭夭! 陶靜只想想都覺得心煩意亂,氣急敗壞又說:“說話呀,這下怎么辦?那個年輕人認識夭夭對不對?這件事早晚戳穿?!?/br> “哎呀,媽你別喊,讓我想想?!?/br> 趙沁兒心里也煩。她根本沒想到這事情會牽扯上歐陽家,原本只以為是一般豪門而已。 可謊話已經出口,她能怎么辦? 歐陽琛出現她也很緊張,在路上囑咐陶靜記得改口。 陶靜郁悶地坐到了沙發上,嘆氣說:“要不你給夭夭認個錯,我們將真相告訴給她,她應該不會計較?!?/br> “不行!”趙沁兒猛地打斷她。 這件事想一下都讓她打心眼里無法接受。 那是首富之家??! 歐陽家三輩無女孩,歐陽老爺子剛才看見她激動成那個樣子,腳趾頭一想也知道,做他的孫女兒會有多幸福。 她哪樣比陶夭差,憑什么忍受這種云泥之別? 趙沁兒胡思亂想著,有些煩躁地沖陶靜吼:“都是你啊。你和舅舅又沒有血緣關系,當年要是嫁給他,現在我需要想這些事嗎?” 她太急躁,都沒意識到,要是陶靜當真跟了歐陽謙,那生下的女兒根本不可能是她。 陶靜卻因為她這話狠狠愣了一下。 是啊,要是她當年跟了哥哥能有多好! 他性子那么溫和,相貌那么迷人,其實還有這么好的家室,若是他們撐到了這一天,她該多么的幸福。 她是歐陽家的大少夫人,豪門闊太。 許蔓算什么??? 嫁給了一個老男人,給人家的孩子當后媽,她不一樣,她是歐陽家失而復得的大少爺的結發妻子。 陶靜胡思亂想著,一時間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幻想。 她其實挺喜歡陶夭的。 陶夭身上畢竟流淌著哥哥的血。 可同時,她也不喜歡陶夭。 陶夭是許蔓生的。 每當想起第一點,她總恨不得對那孩子萬般好,可每當想起第二點,她又恨不得狠狠扇她臉。 這兩種情緒的折磨下,造成她以前很多時候對丈夫的暴虐行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夭夭要是回了歐陽家,會不會說出以前那些事? 她在他們家那五年,實在過得不好。 “有辦法了?!边吷?,趙沁兒有些激動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陶靜的思緒,讓她下意識看了過去。 趙沁兒眼眸泛光地說:“親子鑒定用幾根頭發就可以。我明天去找陶夭,想辦法拔下她幾根頭發不就好了?” 陶靜怔怔地看著她:“這樣可以?”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趙沁兒笑說,“頭發可以,血也可以,到時候我就用頭發?!?/br> “我覺得那個琛少爺沒那么好打發?!碧侦o看著她興致勃發的樣子,潑冷水說,“她連我姓什么都知道,指不定私下再去調查呢?” 趙沁兒一瞬間呆了。 她和陶靜才過來香江一年半,身份證也都是一直在用,老家的地址一找一個準。 “不行?!壁w沁兒定定地看著陶靜,半晌,語調急促道,“不能讓他查到,得想辦法封住那些人的口。對了,三百萬,當掉玉墜有三百萬呢。用這些錢堵住左鄰右舍的嘴,沒問題的?!?/br> “行嗎?”陶靜遲疑地看著她。 “怎么不行??!”趙沁兒只想想美好的未來在朝她招手,整個人都興奮極了,飛快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編幾句謊話而已,不成問題。等我們回了歐陽家,三百萬算什么呀,三千萬都不在話下。退一萬步講,就算最后被發現也沒什么呀,咱們是陶夭的親戚,就是他們的親戚,他們能把咱們咋樣?” 她這話,打消了陶靜最后一絲顧慮。 她的女兒是歐陽家失而復得的千金小姐,那她,作為失憶的歐陽謙的未亡人,便是歐陽家失而復得的兒媳婦。 許蔓算個什么東西? 不對。 陶靜一瞬間又冷靜下來,一字一頓說:“還有許蔓呢,她在香江?!?/br> “怕她個鳥哦?!壁w沁兒不屑一顧地說,“她身上的秘密比我們還多呢。她當初拋棄了舅舅和夭夭,又各種想辦法抹平她那些事,她要是敢抖出咱們的事,大不了咱們也抖出她的事。我們沒法進歐陽家,她到時候進不了歐陽家,指不定連霍家也沒法待了?!?/br> 陶靜臉色震驚地看著她,半晌,突然笑了。 “你說得對,那個賤女人,沒有臉進歐陽家的門。她和你舅舅是未婚先孕,估摸著也沒領過證?!?/br> “所以啊,這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只要我做了親子鑒定,歐陽琛那邊這次別出事,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進歐陽家了。夭夭后面再問,我們就說我爸是失憶被撿的就行了。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br> 趙沁兒話音落地,拿出手機給陶夭撥了一個電話。 很快接通,她笑著喚:“夭夭?!?/br> “表姐?!?/br> 趙沁兒聽著她聲音稍微有些啞,輕聲問:“你在干嘛呀?怎么聽著聲音很累的樣子?!?/br> 陶夭打了一個哈欠:“嗯。你有事嗎?” “有點事,想明天過來找你一趟?!?/br> 陶夭在那邊一愣:“找我?可我在乾州呢,最近不回去?!?/br> “乾州!” “嗯。影視基地。接了個新工作?!?/br> 趙沁兒愣了半天,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乾州距離香江跨著省,坐飛機得兩個多小時,坐火車最快也得六七個小時,她就明天一天時間,后天就得去醫院。 趙沁兒握著手機,想半晌,語調著急地說:“那我明天過來找你好了。有點急事呢?!?/br> “???” “先掛了哈,我明天來找你?!?/br> 趙沁兒著急地掛了電話,朝陶靜說:“夭夭在乾州呢?!?/br> “???” “別啊了,來不及了?!壁w沁兒說話間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找東西,對她說,“媽你聽我說,你明天別開店了。我們現在就去坐火車,我去乾州找陶夭,你拿了錢去乾寧找老不死的他們,把那些人的嘴全封了。最好明天一天搞定,我們明晚回來?!?/br> “一天時間太緊了?!?/br> “哎呀,你想想啊,歐陽家就算跑去調查,頂多也就問問老不死他們和左鄰右舍,這種事誰要往出張揚啊,事情搞清楚就行了,能問多少人?” “那我現在收拾東西?” “趕緊啊,我們坐火車回去?!?/br> “好?!碧侦o思維有些亂,傻乎乎地點頭說。 —— 晚上九點半。 陶靜母女倆到了香江火車東站。 趙沁兒拿了身份證到窗口,催促說:“兩張到乾州的火車票?!?/br> 乾州和乾寧同屬于乾平省,兩個市緊挨著,火車只在乾州有站,下了車,去乾州影視基地和乾寧市還得倒車坐大巴,她們時間很緊張。 售票員淡聲說:“晚上只有站票了,十一點十分的?!?/br> 趙沁兒一愣:“站票?” “對,七個半小時,七點之前就到了?!?/br> 趙沁兒煩躁說:“兩張?!?/br> 售票員出了兩張票,她有些郁悶地拿了,給陶靜一張。 晚上在火車上站七個多小時,想想也知道要命,可她們母女倆都是吃過苦的人,也能勉強撐得住。 最后一次了。 跟著洶涌的人潮大清早出了火車站,趙沁兒在心里想,這是她這輩子最后一次坐火車。 歐陽家那種身份,以后出門最起碼是飛機頭等艙吧? 一晚上沒合眼,她頭發都臟了,打著哈欠對陶靜開口說:“分開打車吧。我去影視基地,你去乾寧?!?/br> 陶靜精疲力盡,提著包走了。 趙沁兒直接包了輛出租車,上車后,想睡不敢睡,打起精神上網,仔細地找了下關于親子鑒定方面的消息。 頭發還得好幾根,帶著毛囊的,真他媽煩! 她嘆口氣,將煩惱先拋諸腦后,發短信問陶夭:“你在影視基地哪一塊?” 乾州火車站距離乾州影視基地還有三個多小時車程,等她到了都得吃午飯了,想想都郁悶。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趙沁兒抓狂地想著,等收到陶夭的回復才稍微安下心。 出租車行駛了整整四個小時。 十一點多,趙沁兒到了影視基地,打起精神,坐著觀光游覽車前往陶夭發給她的地址。 陶夭十二點下戲。 趙沁兒在劇組外等了好一會,十二點剛到便給她打電話。 陶夭接了電話,說很快出來。 趙沁兒長松一口氣,抱著包等在邊上,沒一會,遠遠地看到幾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傅影帝? 她狠狠愣一下,發現那個穿著半舊布衣的男人當真是傅遠。 走在他邊上還有兩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都有些眼熟,應該是他的助理之類的。 另外還有一個青年。 青年穿著筆挺的軍裝,戴一頂軍帽,微微低著頭看手機,眉眼英氣清雋,手指細長白皙,非常讓人驚艷。 她正愣神,對上青年突然抬眸看過來的眼睛。 兩個人都齊齊一愣,她嘴巴大張著,眼看那幾人越走越近。 陶夭對邊上三個人說了句什么,抬步到了她跟前,她抬手將壓低的帽檐往上推了一下,眼眸微抬問:“什么事啊,這么急著找我?” 趙沁兒目瞪口呆,完全石化了。 陶夭,她…… 趙沁兒看著眼前雌雄莫辯的俊美青年,好半晌,結結巴巴聲音恍惚地問:“夭……夭,你……你的頭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