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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濟今看著江遂,有點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攝政王弟弟不良于行這件事,他自然也聽過,但是兩人相識好多年了,江遂從沒跟他提起過,怎么今天突然提起來了? 江遂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會給自己叫屈。 他倆認識多年不假,但認識時間再長,也沒什么交情。更何況當初剛認識的時候,沈濟今還是個醫童,誰知道七八年過去,他就陡然變成御醫了。 就算江遂今天跟他提了這件事,其實他也沒報什么希望,只是看這些天沈濟今太累了,從早忙到晚不說,還要時時刻刻直面衛峋的怒火,心里同情這位有真才實學的御醫,也怕他突然有一天就神經衰弱了,所以,江遂特意給他找了個活,讓他借著出診,躲開衛峋一段時間。 對視一會兒,沈濟今好像明白江遂的想法了,低頭作揖,沈濟今安然領命:“王爺客氣,今日微臣就過去?!?/br> 江遂笑笑,“好,治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若治不好,沈御醫也不必自責,只要讓阿追不感到更難受,便可以了?!?/br> 沈濟今同樣勾唇,沒有許下承諾。 六歲進太醫院,從最底層的童子做起,后來拜了一個十分厲害的老師父,但老師父不讓他往外說,所以他在魚龍混雜的太醫院里,還是孤苦伶仃的。沒靠山,沒家底,僅憑著自己的天賦和韌勁,沈濟今從灑掃的童子,變成可以面見先皇的醫童,到了現在,又是衛峋極其信任的、太醫院的魁首。 沈濟今比所有人都懂得審時度勢、如何生存。 回去忙完自己的事,沈濟今就拎著藥箱出宮了,他連個醫童都沒帶,到了顧將軍府,日理萬機的顧將軍依然不在家,他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江二公子住的地方,站在門外,望著里面垂眸書寫的少年,沈濟今停留了一瞬。 少年察覺到有人過來,抬起了那雙冷淡的眼睛,北風朔朔,暖爐嗶剝,少年和陌生的男子對視,只一眼,他就認定了,他不喜歡這個人。 但江追的喜怒從不形于色,即使討厭,也是埋在心里,放下筆,他把輪椅轉向正門,那人已經走了進來,仆人向他介紹,這是宮里的沈御醫,是他兄長請來,替他看腿的。 沈濟今笑著對他打招呼,“見過二公子?!?/br> 江追卻沒有對他露出什么好臉色,聞著他身上濃重的草藥味,他擰了擰眉,問道:“我兄長在宮里可好?” 沈濟今依然笑:“王爺很好?!?/br> “陛下呢?” 沈濟今不明就里,但還是好脾氣的回答了,“陛下也好?!?/br> 江追的眼神有些冷。 他聽過沈濟今的大名,知道他在宮里只給陛下和攝政王看病,若這兩個人都好,那他身上就不會有這么嚴重的藥味。官服都是一天一換的,味道這么濃,必然是他出來之前才熬藥染上的。 沈濟今不說實話,江追也不打算從他嘴里問出來實話,過了片刻,他也笑起來,只是笑容極淡,這么看,倒是和以前的江遂有幾分相似,只是,他比江遂冷多了。 “那便勞煩沈御醫了?!?/br> * 衛峋知道江遂把沈濟今支出去的時候,沈濟今人都到將軍府了,衛峋有些生氣,卻又沒法在江遂面前發,只能別過頭去不看他。 江遂很少見到衛峋跟自己鬧別扭,偶爾來一下,還覺得挺新鮮,他湊過去,緊挨著衛峋坐下,輕聲哄道:“我如今沒什么大事,你每天早晚都要召見沈濟今,你見他的次數都比見李大人和周大人的次數還多了,沈濟今不過是個御醫,我的情況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變化的,你總這樣,會讓他更加疲憊?!?/br> 衛峋聽著,本就生氣的背影更加氣呼呼,他倏地扭頭,然而他不知道,江遂跟他挨得太近了,他的臉就在自己耳旁,他這么一轉過去,兩人差點親上,不對,不是差點,江遂的唇瓣已經擦過了衛峋的耳朵。 刷的一下,衛峋整只耳朵都紅了,他繃著臉,趕緊把自己往旁邊挪了一點,但是不舍得挪太多,所以這一點,恐怕也就是半寸的距離。 發現江遂還在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衛峋又羞又惱,他硬著聲音道:“身為御醫,就該隨叫隨到,朕多見他幾次怎么了?阿遂以為朕想見他么,所有人里,朕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 衛峋已經有了防備,江遂偷襲不到了,只能嘆息一聲,直起身子,順著他的話說道:“我明白,可沈濟今一向做的很好,陛下對他逼迫太過,不是一件好事?!?/br> 尤其每回衛峋見他,都是一張悍匪般的臉,仿佛只要沈濟今說出什么壞消息,他立即就要身首異處,也虧得沈濟今心理素質不錯,換了別人,早痛哭流涕著辭職不干了。 江遂說的很有道理,可是,衛峋現在不想講道理,他危險的瞇起眼睛,“你心疼他?” 江遂實話實說,“我心疼你?!?/br>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頓時把衛峋后面的話堵了回去。 他耳朵更紅了,但是仍然半信半疑的望著江遂。 江遂無奈,又嘆息一聲,“你每次見他,心情都不好,有時候,我都希望你能把他派到西北去賑災?!?/br> 衛峋抿著唇不說話了。 看起來還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只是又被他悄悄挪回來的半寸距離出賣了他的心思。 江遂看見,頓時笑的樂不可支,他很少笑的這么歡快,衛峋感覺有點丟臉,想要生氣,然而看著他揚起的嘴角,這氣怎么都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