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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也太rou麻了。 江遂不認同衛峋的想法,他搖了搖頭,“我說過了,我和其他人,并沒有什么兩樣,陛下不該想著時時刻刻倚靠我?!?/br> 衛峋心里深吸一口氣,“朕不是要倚靠你,是要和你共治這天下?!?/br> 既然高處不勝寒,朕又無法下去,那你就上來??!上來陪朕,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衛峋真想把這句話吼出來,然而不行,他要是現在說了這句話,江遂明天就能跪地請命告老還鄉。 江遂以為衛峋是鍋里的青蛙,殊不知他早就被衛峋也煮在鍋中了。 …… 最近衛峋的驚人之語有點多,連拋下這個詞他都用過,如今聽到這句不符合規矩的共治天下,江遂竟然十分淡定,甚至還能淡定的拒絕衛峋:“陛下慎言,江山屬于陛下,天下人、天下事,都是陛下的一家之物,只對陛下俯首稱臣?!?/br> 油鹽不進,說的就是江遂。 衛峋都要被氣笑了,不論他怎么示好,江遂就是不松口,歷朝歷代哪里出現過這種情況,皇帝求著攝政王留下,求著攝政王管理國家。 坐直了身子,衛峋放緩了神情,他不錯眼珠的望著江遂,“天下人,包括你嗎?” 江遂輕眨了一下眼睛,“自然?!?/br> “那朕的命令,你聽還是不聽?” 江遂極淡的笑了笑,“自然是要聽的?!?/br> 衛峋張口,還要繼續說話,江遂卻再次開口,截斷了他接下來的未盡之語,“但,陛下不要忘了,帝王術第一課,天下萬物皆歸帝王所有,只有人心例外?!?/br> 江遂的性格非常平和,他很少會說帶有個人情緒的話,對衛峋的教導也都是從道理出發,然而這一句,卻有幾分威脅的含義。 雖然這威脅在別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但在衛峋這里,它是他的克星。 衛峋的眸子黑漆漆的,“不錯,但世人常道,人心易變?!?/br> 江遂點了點頭,神情自然道:“這四個字是分情況而論的,有些會變,有些卻不會?!?/br> 衛峋意味不明的扯起嘴角,“那阿遂一定認為,自己是不會變的那一類了?!?/br> 江遂確實是這么想的,但是衛峋的語氣好像是在反諷,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問:“難道不是?” 衛峋皮笑rou不笑道:“幼年時,朕與阿遂相依為命,阿遂視朕為幼弟,對朕多加照拂,經常與朕推心置腹,如今朕和阿遂都長大了,朕也有了照拂阿遂的能力,可是不管朕說什么、做什么,在阿遂眼中,更重要的永遠都是規矩。阿遂說這就是君臣,這些隔閡早晚都會產生,可朕不這么認為,因為朕從來不把阿遂單純的當做臣子。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朕在阿遂心里,已經變成了單純的皇帝?!?/br> 江遂神情一愣。 衛峋眸色微涼,像是和漫天黑夜融為了一體,“阿遂說的不錯,隔閡早晚都會產生,只是朕沒想到,原來這隔閡,是阿遂親自放置在你我中間的?!?/br> 江遂怔怔的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因為他沒法反駁。 衛峋說的是事實,一直都是他,單方面的強調君臣之別,也是他不斷的把衛峋推向更高、同時離自己更遠的位置,這些在做夢之前就有蛛絲馬跡,只是做夢以后,江遂的行為更明顯了。 一場夢讓江遂深埋心底的警惕浮出水面,他為自己壘起一堵看似安全的墻壁,隔絕了尚且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危險,也隔絕了那個用真心待他的皇帝。 一直以來,江遂的思緒都沉浸在“假如夢中的未來發生了、他要怎么辦”,但他沒想過,假如夢中的未來沒有發生,他又該怎么辦。 人心都是rou長的,衛峋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據下,終于寒心。本來如今朝堂上的穩定,就是來自于皇帝和攝政王情誼深厚,可這些情誼若是沒有了,信任也會緊跟著消失,到時候,和平的局面就會打破,而他和衛峋,就會照應歷史,走到過去每一對皇帝和攝政王的結局。 就算沒有淪落到眾叛親離、受刑而死,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就是了。 江遂感覺自己像是佇立在狂風驟雨之下、海面上的一葉扁舟,前后無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他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應對書中未來會發生的做法有無數種,應對書中未來不會發生的做法卻只有一種,那就是,重拾對衛峋的信任,像衛峋一直以來請求他的那樣,留下來,繼續做他的臣子、他的恩師、他的好友。 然而,江遂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了。 打碎的鏡子不可能完美復原,就算重新粘起,裂縫仍然在,他對衛峋的信任,就像是碎成幾塊的鏡面,已經沒有修復的可能。 隔了好久,衛峋終于聽到江遂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太輕,仿佛要隨風而去一般。 “……對不起?!?/br> “我……” “我似乎……” 一句話說的異常艱難,良久,江遂終于抬起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似乎,沒法控制自己?!?/br> 打碎信任很容易,一個夢就做到了,重拾信任卻很難,不止難在如何做,還難在,江遂根本不想做上。 多可怕,他的心情竟然更加偏向不去信任這一方,畢竟不信的話,他就不會放松,時時刻刻都能保持警醒,而且,不信,就不會交付真心,最后,也就不會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