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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遂哪知道自家弟弟在想什么,他是真沒把這點小病放在心上,目前他最關心的是明天的殿試。 他用了一點攝政王的特權,提前看到了通過會試的名單,名單上左知秋赫然在列,而且名列前茅,到時候就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見面了,江遂想給左知秋留下一個好印象,同時,他想看看,左知秋認出衛峋和自己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江遂起了一個大早,精神奕奕的坐在金鑾殿下面,等待貢生入場。 殿試和平時上朝不太一樣,大臣分列兩側,中間則是留給貢生的位置,為了一視同仁,也為了讓自己的視野變得更好,江遂命人把自己的座位搬了下來,正好就在左相前邊。 江遂這么做的時候沒想太多,直到殿試開始,他坐在第一個,而老態龍鐘的左相站在他后面,仿佛他的跟班,他才感到了一絲不好意思。 但這絲不好意思在左知秋進來以后,就飛快的消失了,他坐直了身子,面帶微笑,目光溫和的掃過在場所有貢生,左知秋安靜的站在第一排,沒有抬頭。 江遂隱隱的興奮起來,眼睛不停的轉來轉去。 左相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實在不明白這種場合有什么值得攝政王興奮的。 難道貢生里有攝政王的人? 這么一想,左相更加打起精神,在心里判斷著哪一個像是攝政王的門生。 貢生進來前,宮里有人給他們教過規矩,不能直視天顏、不能隨意亂看,因此左知秋始終沒抬起過眼睛,他是第三個,很快就被衛峋點到了名字,而念完他的名字以后,衛峋也頓了一下。 居然真的有他…… 啪的一聲,合上卷子,衛峋臉冷了幾分,但他還記得這是什么場合,沒有過分刁難左知秋,只是問了一個在他問題名單中最難的問題。 左知秋是才子,自然答得出來,只是在作答的時候,他總覺得陛下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然而仔細想的話,他又想不起來是從哪聽過了。 飛快的把自己的見解說完,左知秋繼續跪在地上,衛峋等了幾秒,才輕哼一聲:“還算有自己的見地?!?/br> 按衛峋的性格,這就相當于是很滿意左知秋的作答了,然而左知秋并沒有感到高興,因為剛才衛峋哼了一聲,而他立刻就從這個哼聲里想起一個人來。 年齡好像對得上…… 不、不會吧?! 這下左知秋就是想淡定也淡定不了了,聽到衛峋讓他起來,他連忙站起,順便利用站起的機會,往旁邊看了一眼。 這其實是他的本能反應,人在慌亂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尋求周圍人的幫助,然而這么一看,他又看見了一個熟人。 乞巧節相遇的豪門貴胄江兄,正坐在左列大臣的首位,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左知秋:“……” 我涼了。 左知秋這次隱姓埋名的回到京城,是為了洗去罵名、復興家族,京城大小人物全都被他打聽了一個遍,作為大人物中的大人物,連攝政王祖上是干什么的,他都打聽出來了。 自然也就知道,攝政王沒有會走路、還穿的比他更氣派的弟弟。 所有細節都對上了,上面的那個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他和皇帝竟然這么早就相遇過了,這個放在以前可以讓他狂喜的消息,如今卻讓他欲哭無淚。 因為太明顯了,衛峋就差把“我不喜歡你”五個字貼在腦門上了! 左知秋原本覺得狀元之位唾手可得,而現在看來,能保住前三甲就不容易了,假如陛下是個小心眼的人,搞不好他還會排到幾十開外。 左知秋心情如同過山車一樣七上八下,而江遂終于看到了左知秋變臉的瞬間,他一臉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撐著頭,繼續聽下一個人的作答。 大概是之前興奮過頭了,現在平靜下來以后,江遂才發現,自己額角一抽一抽的疼,而今天天氣明明很好,他卻覺得手腳發冷。 久病成良醫,如今簡單的把脈他也會了,雖然把不出來究竟病灶在哪,但脈象紊亂,他還是能把出來的。 上午的殿試至少還要持續一個多時辰,等過了中午,下午又是一場,江遂默默估計了一下,覺得自己還能撐到上午這場結束,于是,他什么都沒說,就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慢慢捱著。 后面的貢生說了什么,衛峋又問了什么,江遂一律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秦望山悄悄的從上面走下來,問了他幾個問題,然后他就被秦望山請了起來。 這一切進行的無聲無息,攝政王突然離場,大家注意到了,卻不會多想,畢竟殿試么——不是說它無聊,而是真的很無聊。 …… 真正能牽動所有人神經的,是攝政王離開以后,陛下的耐心立刻一落千丈,在龍椅上多坐了一刻鐘,他實在坐不下去了,提前宣告上午場結束,至于下午場,提前一個時辰,用來補足上午場。 貢生們有序退場,皇上已經走了,剩下的大臣自然也要離開,御史大夫周公正比別人慢了一拍,等他準備走的時候,殿內幾乎都沒人了,發現左相還站在原地,他好心的過去,提醒了一句,“齊大人,走了?!?/br> 左相回神,他愣愣的看過去,發現周大人正在疑惑的看著自己,他呵呵一笑,“好,就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