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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喜歡牢籠,這毒就像是一個無形的籠子,把他關在逼仄的方寸之間,禁止他踏出牢籠一步,不然就是萬劫不復。偏偏他對這牢籠還束手無策,就算想要憤怒、想要向對他施加這個牢籠的人報復,他也沒機會了。 因為那人已經死了。 比起中毒,江遂發現,自己原來更介意這件事。 他死了,毀了江遂的一生以后就干脆的死了,江遂沒法報仇、沒法發泄,所有激烈的情緒都像是一場笑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這時候,江遂突然想起夢中看書時,夾雜著看到的書中評論。 評論里說,有種病叫抑郁癥,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以后,就很容易得上這種病,如果不及時醫治,搞不好還要出人命。這么一想,江遂立刻正襟危坐,在心里不斷的開解自己。 可別毒沒發,他卻死在了抑郁癥的魔爪之下,不許氣不許氣,保持好心情! …… 自我洗腦了好一會兒,江遂發現自己真的好很多了,立刻喜滋滋的放下書,向偏房走去。 今天又美美的休息了一天,來看病的大臣比昨天還多,但他仍然一個沒見,眼不見就心不煩,要是每天都過這樣的日子,江遂一定做夢都能笑醒。 偏房有浴桶,江六已經讓人燒好了水,他隨時都能過去沐浴,江遂打算泡個熱水澡就去睡,這兩天他的睡眠異常充足,好像要把前幾年缺的覺都補回來一樣。 偏房里熱氣氤氳,江遂脫下衣服,邁入浴桶,熱水接觸到皮膚,瞬間爭前恐后的同化著他的體溫,毛孔被迫打開,江遂覺得自己骨頭都軟了。 舒舒服服的躺進去,他閉上眼睛,享受著這寧靜又舒適的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極輕的聲音,聽著像是腳步聲,江遂睜開眼,轉過頭,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偏房的門被推開了。 隔著屏風,江遂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雖然推開了門,但仍然站在門外,一動不動,江遂心里閃過一分怪異,他總覺得,這人像是被嚇到了。 江遂皺了皺眉,他沐浴的時候不喜歡別人進來,怎么還是有人不聽話,而且看這人的身量,好像是江六? 暗衛中,江六長得均衡一些,身高七尺多、不到八尺,沒有江一那么魁梧,也沒有江二那么瘦弱,勁瘦有型,屬于十分標準的男性身材。 罷了,正好水也溫了,江遂從水中站起來,一邊給自己披上沐浴后的云綢長袍,一邊對外面那人說道:“把衣服給我?!?/br> 云綢吸水且柔軟,披上后身上的水珠很快就干了,但它有個缺點,吸水量不高,若身上的水太多,那云綢就會濕噠噠的黏在身上。 衛峋剛從江遂居然在沐浴、還被他不小心撞見了的震驚中緩過神,就聽到這一句。他抿了抿唇,把狂跳的心按捺下來,然后才拿過屏風外的干凈衣物,轉過屏風,走了過去。 江遂背對著他,上半身的云綢緊緊貼在他身上,尤其是腰肢那里,衛峋甚至連脊柱的曲線、腰窩的凹陷都看見了,他再次僵硬在原地,恰在此時,江遂轉過了身。 湖光山色,漏泄春光。 衛峋僵硬的站著,江遂也僵硬的站著,半晌過去,江遂先動了,他往里攏了攏這件云綢長袍,然后走過去,輕輕掐住衛峋的下巴。 衛峋微微睜大雙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秒,江遂用溫柔又不失強硬的力道,把他的頭扭到了另一邊。 衛峋:“……” 第7章 馬屁 好似才反應過來一樣,衛峋的臉迅速紅了,再怎么成熟,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半大少年,連些許的□□都沒經歷過,更遑論應對這種場面。 好在江遂比他淡定多了,他拿過衛峋手里的衣服,“陛下先出去等一會兒,臣整理好衣冠便出來?!?/br> 衛峋保持著偏頭的姿勢,重重嗯了一聲,才轉身出去。 有的人,看似步伐穩健,其實已經順拐了。 江遂看的好笑,心中的羞赧感頓時沖散了一大半,有人比他還不自在呢,那他有什么可惱的? 等江遂再出去,已經是一盞茶的時間后了,偏房物資有限,他只來得及給自己換上整潔的衣服,重新梳起一個能見人的發型,至于戴冠、著佩,還是別難為自己了。 江遂覺得自己把自己收拾的挺好,就算某些地方不合規矩,但大體上還是不錯的。但他不知道,他被熱氣熏了那么久,如今臉頰仍然紅撲撲的,就連眼睛里都盛滿了水光,仿佛剛剛被誰欺負過,又或者,想要被誰欺負一樣。 衛峋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眸光深重又復雜。 江遂這個沒良心的,完全沒注意到衛峋的異樣,他把主位留給衛峋,自己挑了一把椅子坐下,“陛下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 話題被轉移,衛峋總算不再滿腦子都是某種不可說的念頭了,他看向江遂,后者隨意的坐著,面帶微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沒有對他的疏離感,也沒有再刻意強調那些討人厭的君臣之別。 看來休息幾天真的有用,他的阿遂又回來了。 衛峋的語氣頓時親密了不少,仔細聽,還能聽出快要掐出水的委屈來,“你不在,奏折快要把我淹沒了?!?/br> 江遂坐姿一頓,他直起腰,蹙眉提醒道:“陛下,你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