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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很小的公路上,有一輛悍馬悄然無息地緊跟在他們后面,不超車也并沒有鳴笛,但卻貼得極近,刺眼的車燈照射進他們車子里面,像是野獸在觀察獵物。 有人在跟蹤他們。 宋疏足夠敏銳,自然能察覺到沈騫沉下來的臉色,他沒說話,但神經保持在了一個緊繃的狀態,腎上腺素分泌,他開始覺得有些刺激。 伸手壓了壓眼角,還好,淚腺沒崩。 車輛從公路進入了一段鬧市,于是后面那輛悍馬也被塞住了,沈騫掃了一眼車牌號,打給吳特助讓他去查。 “戴好?!鄙蝌q拿了一頂鴨舌帽扣在宋疏頭上,“別讓人看到你的臉?!?/br> 估計是怕他緊張,男人還特地開了個玩笑,“如果給人認出來了說我包養你,我可不會給你找公關洗白?!?/br> 宋疏轉了轉帽沿,輕輕笑了一聲。 這一絲笑意落入了男人耳中,像是羽毛在心尖輕微地搔了一下,酥酥麻麻漾成一片。 沈騫偏過頭,看到了宋疏清冷淡然的側臉。 擁堵的高架上車子很多,跑車穿梭在其中猶如一尾靈活的魚,但是后面的悍馬依舊咬得很緊,甚至不顧其他人憤怒的汽笛聲屢次貼上他們的車尾,沈騫的臉色越來越沉,眼見就要離開高架,他索性加大油門,一路把車子開進了一條人煙稀疏的街道,并且越開越偏。 沈騫一手保持著握住方向盤的姿勢,一手伸向自己頭頂,摸索幾下后找到一個凹槽,拉開從里面拿出了一件漆黑的東西。 宋疏一愣,然后就聽到沈騫對他說,“捂耳朵?!?/br> 再然后,男人解開安全帶,居然探身出了高速移動的車窗,“砰!砰!”幾聲巨響,后視鏡中,那車輛倏然打滑,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的聲,隨即一頭撞進了旁邊的廢舊商鋪,被迫停下。 沈騫重新回到駕駛座,穩住方向盤,在對方的怒罵中絕塵而去。 側過臉去看宋疏,沈騫發現,他確實如自己所料捂住了耳朵,不過捂的是小狗的耳朵,而他本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 “別害怕?!鄙蝌q沉默片刻,試圖安慰對方,“我打的輪胎?!?/br> “如果有必要你也會打人,對么?” 沈騫沒吭聲。 沈家這樣大的財閥背后不可能沒點道上的關系,但是沈承峰掌權以來已經把沈家洗得差不多白了,唯一剩下來的,是沈騫母親的那一支。 他沒有想過隱瞞宋疏,家族黑白通吃在哪都是了不得的底氣,但他就是不安,他害怕宋疏因為任何原因遠離他,畏懼他。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格外患得患失。 “我沒怕?!笔滞筚N上微涼的溫度,是宋疏的手指,他掃了一眼沈騫放槍的位置,“別把我想得那樣膽小,有機會的話,可以教我用它嗎?” “……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他的眼底躍動著一點光,讓這張清冷的臉龐看起來生動了不少,“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br> 沈騫愣住了,盯著他的眼睛不知該說什么,因為宋疏現在的狀態他從未見過,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如同劫后余生般慶幸。 但是很快,又再次打入冰窖,涼得徹底。 他把宋疏送回了家,在他的家里看到了一些東西,于是可以解釋他為何不喜歡拍戲,還要進娛樂圈。 他一直想對宋疏說,如果你只是想要資源,沒必要跟著父親,我也都可以給你,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但望著臥室墻上那張從商務雜志上剪下來的父親的照片,他只能笑一笑,替他捋順被鴨舌帽弄亂的鬢發: “下周我要出去開會,你照顧好自己,有事情打我電話?!?/br> “好?!?/br> …… 沈騫是豪門大少爺、天之驕子,而且不同于那些公子哥,他向來潔身自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事業上。 他野心勃勃,既有著白手起家、不依靠任何人的傲氣,也足夠貪婪,屬于他的一切他都要爭,分毫都不愿拱手他人。 所以他現在坐在酒桌上,和濟通的負責人推杯換盞,爭取在這筆生意上,以最小的投入謀取最大的利益,這種事情他游刃有余。 但沈騫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最在乎的已經不是這個了,他坐在這里是被逼無奈,因為世界上總有些事情他無法掌控,只能捧著一顆滾熱的心任人挑揀,他是被遺棄的那一個。 沈騫面無表情地干了一杯酒下肚,精明的負責人還在和他扯皮那百分之幾的股份,他卻在想,自己當初真特么的蠢,那天晚上就該直接把他睡了,吃干抹凈就算他不認賬也得認,哪怕是從沈承峰那分一杯羹,也好過現在這樣。 現在……現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父親早點死了,到時候提出要繼承他的小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愿意。 又灌了一杯酒,沈騫拿過手機,屏幕上干干凈凈,一條信息都沒有。 …… 最后一場戲在一個雨天,黃昏,宋疏要淋著雨拍完一場打戲,而且是被打得遍體鱗傷,逼上絕境,最后墜落懸崖。 宋疏白衣黑發,在劇組冷調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清冷。密不透風的雨簾中,他提劍而立,明明衣衫沾了血漬,卻凡塵不染。 “小宋啊,這里要你配合著摔出去,可能有點疼,要小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