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蘇毓忍不住白他一眼:“華容閣的每日接待多少貴客你不清楚?我確實聽到夠一些風聲?!?/br> 徐宴哪里不曉得孟斌對他的不滿?如今目前還在一起共事,但徐宴的一步早已跨出去很遠,而孟斌和探花還在修撰史籍文書。若是徐宴的底氣比孟家更大,孟斌或許還能沉得住氣。但徐宴一個寒門子弟,一下子甩開他搶占了入翰林的資格,孟斌心里怎么可能沒有一點膈應? 端起杯盞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徐宴呷了一口才緩緩開口:“我省得的,你安心?!?/br> 這話才說完沒多久,徐宴便被人聯名彈劾了。彈劾的理由是:駙馬不可擔任要職。孟家聯合幾家相交不錯的朝臣彈劾徐宴越權,窺探內閣要務。 不過此事沒有在朝堂鬧出多大的風浪。武德帝早已視徐宴為心腹,就等著他成長起來,接過萬國凡肩上的擔子,替他分憂解難。兼之內閣首輔萬國凡一力力保徐宴的仕途,這股風浪還沒起來就被武德帝和萬國凡聯手壓下去。 徐宴雖然出身不高,但一路走過來的運道,是誰也不能比的。 轉眼,就到了臘月底,眼看著又是一年年關。南陽王是在臘月二十三這一日進京的。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十七歲的盛家少年。其實不僅晉王室,南陽王也不想與晉王室撕破臉面。嫡長孫的死在晉凌云這里終結,避免不了,還是會有另一個代替盛成玨與晉王室女成婚。 徐宴遵旨去接待南陽王,幾日前便出了京城前去驛站迎接,接待盛家人入京安頓。 南陽王在京城是沒有府邸的。一直以來盛成玨都是住在長公主府。不過自從晉凌云的身份被戳穿以后,長公主府便被朝廷收回去,如今已經查封了。安排進宮不妥當,并非沒有宮殿分出來,而是武德帝忌諱南陽王,無論如何都不允許南陽王住在讓他覺得威脅的地方。徐宴便做主將人接到純和長公主府來安頓。 早在徐宴出去接人,蘇毓便命人收拾出來南邊的大院子,就等著盛家人入住。 就在徐宴領著人入城前一日,長公主府接待了一個特別的客人。蘇毓看著一個月沒見便憔悴了許多的蘇李氏,很詫異她會在這個時機來求見她。 彼時,蘇毓正在正院的錦鯉池子邊喂魚。這是蘇毓近來突然沾染的一點小毛病。做生意以后多少有點迷信,蘇毓迷信不像別人求神拜佛,她就養錦鯉。整整一池子的錦鯉,她累的時候,時常會抓一把吃食過來喂一喂,仿佛喂了錦鯉,好運就沾上身。 “嫂子,你來找本宮是所為何事?”雖然稱呼嫂子,但蘇毓還是很刻意地拉開了距離。 蘇李氏在聽到‘本宮’兩個字時臉上的肌rou機械地抽搐了一下。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該跪著給蘇毓行禮,于是尷尬地笑了兩聲,作勢便跪下來:“看我,公主在蘇家呆久了,我都拿公主當妹子看了。忘了公主如今身份變了,該跪著行禮了……” 她猶猶豫豫地往下跪,本以為跪不到地就會被扶起來。結果蘇毓就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她跪下去。膝蓋碰到地面,蘇李氏臉上乍青乍紫的。 “嫂子還是說什么事吧,”蘇毓嗓音有些冷淡,“本宮手里事務繁多,沒有太多空閑?!?/br> “可否請公主退避兩邊,有些話我想單獨與公主說?!?/br> 蘇毓愣了一下,想想,同意了。 身邊的仆從退下去,蘇李氏蘇李氏低垂著腦袋,眼睛一瞬間通紅了。 “說罷,人都走了?!?/br> 蘇李氏這時候反而不說話了。腦袋低低地垂著,恨不得縮到脖子里去。錦鯉池子旁的小亭子里,兩人一站一跪地面對面沉默。很久,就在蘇毓即將不耐煩之前,蘇李氏忽然哭起來:“毓娘,公主,嫂子今日來,是想求你的。求你去勸勸你兄長吧!” 蘇毓聽到這話心里一跳:“怎么了?發生了何事?” “我求求你了!我已經在娘家等了一個月了!”蘇李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不可憐,“你大哥還沒有松口讓我回蘇家去,他是不是想休了我?!” 沒搞清楚狀況,蘇毓下意識以為是自己送那兩個女工惹出來的紛爭。 事實上,那日將人送去蘇家,后面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這件事蘇毓后來就沒管了。她倒是沒想到,蘇恒為了這事兒將蘇李氏送回娘家去了。 心里一虛,她剛想說什么,就聽蘇李氏又哭訴道:“挪用公賬是我做得不對,但我這不是沒辦法想嗎!李家是我的娘家,生我養我的地方。親爹親兄長都求到我跟前來,我一個做人女兒做人meimei的難道能坐視不管?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不想想李家是個什么情況!李家若沒有我借機,仆從的月例都發不起了!” 蘇毓聽到這話,懸起來的這顆心就放下去。既然不是她的原因,那她也沒那么多閑心去管:“……嫂子既然這么多理由,為何不親自去找大哥說清楚?” 一句話戳到了蘇李氏的心坎上,她喉嚨一噎,不說話了。 “大嫂挪用了多少自己心里應該有數?!碧K毓看她這臉色,猜測恐怕沒有她話里說得這么簡單。想想,不能被她一兩滴眼淚給唬住,冷淡地問,“若非如此,大哥看在曜哥兒的份上,也不會對你。大嫂有精力在我這哭,不如想著怎么把窟窿堵上,好叫大哥原諒你?!?/br> “哪里堵的上!一萬兩白銀我就是翻了天也拿不出來??!”她要是能堵上窟窿,就不會來蘇毓這里,“毓娘,公主,你就幫幫嫂子吧!你幫幫嫂子,嫂子一輩子感激你!” 蘇毓不想搭理她。一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一萬兩就這么送給娘家了,蘇李氏的膽子也真夠大的。若是她沒記錯,蘇李氏掌蘇家中饋才一年多點時日吧?這么點時日就能摳走一萬兩,人心不足蛇吞象:“嫂子你還是請回吧,千把兩本宮說不定還能替你堵上窟窿,一萬兩本宮當真幫不了你?!?/br> “公主!您是中宮嫡出的長公主!”蘇李氏急了,刷地站起來,“一萬兩拿不出來嗎?” 蘇毓被她突然的底氣給弄笑了,扭過頭詫異地看著她。 “不是,公主殿下,”蘇李氏意識到自己對誰大聲以后,心口一跳。她深吸一口氣,壓住要爆出來的脾氣,努力地低聲下氣,“就算拿不出來,您也可以幫著勸一勸你大哥不是嗎?你大哥最聽你的話,整個蘇家,也就只有你能說動他了,你就去蘇家走一趟不行嗎……” ……什么叫整個蘇家只有她能勸動蘇恒?蘇毓聽到這話,心里怎么都不舒坦! “本宮拒絕?!?/br> “殿下……” “請回吧?!?/br> 蘇毓這一句話剛說完,就感覺到身后突然多出一雙手。后背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她的額頭咚地一聲撞到了欄桿旁邊的柱子。身子晃悠了兩下,砸進了水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 蘇李氏剛才腦子一熱, 鬼使神差地就下手了。等巨大的水花聲在耳邊響起,蘇毓已經連喝了好幾口水。身上厚實的衣裳吸飽了冰水,厚重的棉衣帶著人迅速沉下去。 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 憤怒的蘇李氏猶如被一瓢冰水澆到腦袋頂, 如至冰窖。她迅速左右看了看, 沒看到人, 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如今的蘇毓已經不是那個蘇家流落在外鄉下二姑奶奶了,這可是正宮嫡出的純和長公主, 真正的金鳳凰。一怒之下將長公主推水里,她是不要命了?! 怕公主府的仆從聽到動靜過來發現吃不了兜著走,蘇李氏靈機一動, 咬牙心一橫便往水里跳。 咚地一聲,巨大的落水聲迅速吸引了仆從。 事實上,蘇毓吩咐仆從們推開,他們也不該離得太遠, 其實就在涼亭外的不遠處候著。庭中的說話聲聽不, 但落水聲卻十分清晰。此時驚慌失措地闖進來,一眼便看到蘇李氏在冰冷的池水里撲騰。她的臉凍得青紫,兩手胡亂地拍打著水花,水不停地往嘴里灌。她睜不開眼還在盡力在求救:“快, 快救人!公主殿下方才不小心摔水里, 人已經沉下去了!” 仆從們一聽這話四處看,果然不跛肇溝納音。這般哪里還顧得上分辨她話是真是假?紛紛往水里跳。 這錦鯉池子本就不深, 至多一丈。用來養錦鯉, 水溫不算太低。畢竟這些金貴的魚受不了太寒冷的水。但難就難在今日是一個下雪天。哪怕錦鯉池子四周做了保溫來維持池水不結冰,但這種天下水已經會凍得人四肢發麻。嘴里哈出口的氣能氤氳得眼前模糊,根本不便于找人。 一群人在水中劃來劃去, 蘇李氏還在水面上撲騰著,仆從們只能先將她拉上去。 人弄上去,很快就找到蘇毓。 蘇毓摔下來之前撞到腦袋,沒回過神就先喝了不少冷水下去,硬生生被厚實吸水的衣裳給拖累,就這么不受控制地沉下去。等仆從們撈到她的人,她人已經被冷水嗆昏過去。 抱上岸,仆從們一邊替她擠出肚子里咽下去的水,一邊立即去請御醫來。蘇李氏裹著大麾跟在蘇毓的身后,心里虛得腿都站不直。不過這時候仆從專注蘇毓的情況,倒是沒有留心她。一群人將蘇毓送回主院,蘇李氏就借口不給公主府添亂,換了身干凈的衣裳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太醫來得很快,跟太醫一道趕過來的還有未央宮的梅香。蘇毓落水的消息穿進宮,白皇后立即就得知了消息。不過她身份不便,不能親自出宮,只能打發梅香替她過來看看。 來的太醫是白皇后多年御用的張太醫。 張太醫對蘇毓的身體情況是有點了解的,想當初白皇后去金陵游玩之時,他還曾幫著蘇毓診過脈。當時是完全沒想到這位會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但也曾細心地留過脈案。后來蘇毓生產,他仔細留過脈案,是知曉蘇毓的身子年輕的時候傷到底子的。聽說早年落水還燒傷過腦子,這次來自然得用心。 馬車匆匆在公主府門前停下,張太醫帶著藥童進來就直奔主院。蘇毓此時已經沐過浴更過衣。人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神志有些不清醒。仆從們跆醫進來,連忙讓開一條道。 張太醫快步走進內室,將箱籠取下來遞給身后的藥童百年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床榻的紗帳放下來,錦瑟小心地從紗帳里拿出蘇毓的手腕遞給張太醫。張太醫的醫術十分高明,與婦科一道上更是大歷第一人。他伸出兩只手指按在蘇毓的手腕上,四周便安靜下來。 診脈的時辰并不長,主要蘇毓除了落水,就是撞到了后腦勺。 他診完脈,又親自看過蘇毓腦袋上的傷,臉上沒什么太大的表情。梅香安靜地在一旁看著。跽盤醫放下紗帳便起身去書桌旁寫脈案,開方子。想想,將蘇毓院子的主事嬤嬤拉到一邊去問話。 主事嬤嬤林嬤嬤本身就是宮里出身,當初蘇毓生產之時,白皇后特地撥出來伺候蘇毓的。跟在蘇毓身邊也有一年,蘇毓的許多事情她都很清楚。后腦勺有傷,人還落水里去。這明眼人都清楚不可能是自己踩空摔的,其實不必梅香問,林嬤嬤也打算將這事兒告給徐宴。 怪不得蘇家的少夫人跑得那么快,換個衣裳的功夫她便已經走了。林嬤嬤一想前段時日蘇李氏弄的那些個幺蛾子,心里就對這蘇李氏嫌棄的厲害。蘇李氏的行徑,明顯就是做賊心虛。 梅香臉色一沉,冷冷地道了一句:“我知曉了?!?/br> 這些事暫且不談,最重要的是蘇毓沒事。 大冷天的落水就怕發高熱,一旦高熱,指不定會有什么后果。蘇毓的身子梅香也清楚,根骨很弱。垂眸沉思了片刻,梅香去到張太醫身邊拿蘇毓的脈案看。 脈案沒有多大事,唯一有點問題的是她的后腦勺,似乎傷到哪兒,讓她神志頗有些不清醒。 “張御醫,殿下不會有事吧?”傷到頭顱的癥狀可大可小,不能輕視。 張太醫寫了好幾張方子放到一旁去晾曬,聞言抬起頭來:“看殿下這兩日的情況如何再斷。落水不是大問題,受了涼,也受了些驚嚇。殿下這些時日事務繁忙,似乎有些勞神,身子骨有些虛。若這段時日殿下沒發高熱,盡快清醒過來,應當不會有大事。喝點安神的藥物便可?!?/br> 梅香點點頭,囑咐了公主府的嬤嬤有事及時向宮里匯報,當日便回宮回話了。 不過情況非常不湊巧,當日夜里蘇毓便發起了高熱。貼身伺候的仆從用了各種法子替蘇毓降溫,都沒辦法維持超過半個時辰。連番的高熱,張太醫連夜又趕回了公主府。而此時的蘇毓,神志陷入了粘稠的記憶旋渦里。仿佛整個人被卷進去,無論怎么掙扎也拔不出來。 一幕一幕畫面在她的腦海展現,她仿佛被割裂成兩個人。一個是過去的自己,聰明,冷靜,家境優渥,從小到大活在稱贊和鮮花之中;另一個也是過去的她,命途多舛,經歷了拐賣,流浪,饑餓,麻木地與一個小少年相依為命,掙扎在貧困和窮苦之中。 兩個人仿佛是兩個個體,但又同時都是她。兩邊的記憶摻雜在一起,分不清過去與未來。蘇毓脫離了兩個世界又深陷在兩個世界的縫隙,過度的拉扯讓她的靈魂失重。一種巨大的下墜感充斥著她的腦海,她想發出聲音,想尖叫,但都無法開口。 晦暗的記憶雜亂無章,一會兒現代一會兒古代,她分不清哪個是她哪個是別認,徹底迷失……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一個世紀過去。蘇毓仿佛終于沖出水面,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耳邊是白皇后驚喜之中含著哽咽的呼聲:“毓娘,你可算醒了!嚇死母后了!” 蘇毓高熱了三天不醒,白皇后在宮里哪里還坐得住,親自過來守了兩天了。 蘇毓的眼前還有些昏沉,虛虛睜著眼睛,她冒著虛汗的身子緩緩又堅定地被裹進了一個清香的懷抱。抱著她的人摟得很緊,雙臂將她整個環抱。仿佛要將她嵌進身體里一般,用力到蘇毓都嚶嚀出聲。耳邊是清晰的呼吸聲,有一縷頭發垂落到她的脖頸上,冰涼涼的有些滑膩。 又過了許久,蘇毓終于睜開了眼睛……抱著她的人是徐宴。 徐宴去接南陽王回府,回到府邸沒醯剿肇溝娜耍卻聽到了她高熱不退昏迷多日的消息,驚得差點當場失態。顧不上親自從送南陽王一行人去客院安頓,他叫來了管家安排便匆匆趕回正院。眼看到躺在床榻之上燒得渾身通紅早已神志不清的蘇毓,素來不發怒的徐宴當場爆發了。 直接派人去到國公府,將蘇李氏的所作所為全部扔給蘇恒。蘇家長媳做的種種,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且不說蘇恒如何處置蘇李氏,徐宴從歸來就一直守在蘇毓這里。如今三日過去,蘇毓可算是清醒過來。若是蘇毓再不醒來,估計徐宴都想殺人了。 “人醒了就好,人醒了就好……”白皇后心口的大石重重地放下去。 “御醫呢?快去請御醫過來?!?/br> 白皇后扶著關嬤嬤的胳膊站起來,連忙就招呼開,“公主醒了,快點叫御醫來診脈!” 一聲令下,主院里仆從立即忙碌起來,頗有些兵荒馬亂。 徐宴不管外面亂糟糟的情況,抱了蘇毓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松開人。高熱了幾天,蘇毓整個人都瘦了一團。臉色蒼白,原本窈窕的身姿此時看起來十分羸弱。她不說話,歪靠在徐宴的懷里神情有些懵。徐宴垂眸看著蘇毓,跛安安靜靜的盯著床腳的一個掛飾,一句話不說。 “毓娘?”徐宴將她臉頰旁的頭發別到耳后,“怎么了?身子可有哪里不適?” 蘇毓視線緩緩地動了一下,抬眸看著他。 徐宴不知她這是何意,任由她打量。 除了張御醫以外,還有好幾個御醫也在。如今人都在偏屋里歇息呢。蘇毓高熱醒不過來,太醫正的人都被指派過來。此時白皇后親自傳喚,御醫們背著藥箱匆匆趕過來。 仆從們于是立即退開,床榻邊就剩下徐宴和白皇后兩人。 徐宴坐著不愿讓,白皇后看在小夫妻感情好的份上往后退了一步,讓御醫進去號脈。 事實上,蘇毓醒過來之前高熱就已經退了。之所以醒不過來,有太醫猜是被夢境給魘住了。但這話他們敢猜去而不敢說。白皇后唯一的女兒,哪能如此解釋。此時蘇毓昏昏沉沉全因躺了太久,身子太虛。這般一個接一個太醫上去號脈,結果自然是好的。 張太醫最后一個,直言蘇毓的身子需要好好補一補:“殿下這段時日切記要好的歇息,切莫多思多慮。身子骨若不養結結實實,將來會拖成大麻煩?!?/br> “別的,就沒有大礙了,”御醫們其實也守了好幾日了,蘇毓沒事,他們自然也能松口氣。 白皇后是徹底放下最后的一點焦心:“既然如此,辛苦你們了?!?/br> 給公主看病,御醫們哪里敢說辛苦?當下收拾了藥箱,趁機告退了。張御醫留了一個養身子的藥方,給了蘇毓近身伺候的仆從:“補藥要堅持吃,不能怕吃苦?!?/br> 林嬤嬤接過藥方,親自送張御醫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