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去他媽的,這種公共場合拉琴博出位的角色,林故若必定看不上眼。 容磊理都不想理,林故若是他老婆,不用和誰特地說明,只要眼睛不是拿來喘氣的,就能看見。 這就和太陽東升西落是客觀事實一樣,你見過哪個智力水平正常的人問太陽為什么這樣起落的? “呦,你還行嗎?給你打個120去急救?”蕭恕已經把半個西瓜挖得七七八八,見容磊上來揶揄道。 容磊以手抹了把臉,“不是什么大事,看成敗,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1]” “牛逼?!笔捤_他豎起大拇指,轉而和易輕塵一唱一和的損他,“我記得上午有誰說,他們玩股票基金的,決定就下手,下手不快,啥也不是,我沒記錯這事吧塵哥?” “沒有沒有?!币纵p塵附和,“這事你要佩服你磊哥,他明明那么沒希望,卻那么的自信,有的人下手及其快,依然啥也不是?!?/br> “……少損我一句,你倆能死?”容磊桃花眼凜然,陰惻惻地問。 易輕塵勾唇,“倒也是不能的,就是會少許多樂趣,兄弟們陪你折騰大半天,連嘲諷你兩句的資格都沒有了?你做人有沒有點兒感恩之心?” 容磊不堪其擾,拎著他的保溫盒和求婚戒指就離開房車上了自己的車,絕塵而去。 房車的鑰匙被放在桌子抽屜里,蕭恕拉開抽屜,將車鑰匙拍在桌面正中間,“正主被你氣走了,策劃也走了,所以這房車應該怎么辦?” 車是容磊的車,不過以前是停清狂,鑰匙也寄存在改車廠,由策劃小jiejie從清狂一路開過來的。 他和易輕塵各自開車來的,現在三輛車,兩個人。 易輕塵從容的把鑰匙往蕭恕哪邊兒推了幾寸,理直氣壯表示,“我沒有b1駕照,開不了,就只能辛苦你了?!?/br> “……”蕭恕漠然看著易輕塵滿面春風地下車。 這世道就不講道理,有能力的人最倒霉。 蕭恕賽車手出身,曾經無聊把所有駕照都過一次,如果不是后面去談戀愛了,可能還會抽空考個直升機飛行資格證。 他罵罵咧咧地走向駕駛位把這房車先開回清狂,總不能真一直停這兒占用公共資源。 正主和豪車依次離去,白君安依然抱著親坐在原位,若是你湊近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臉色蒼白,朱紅的唇有點兒起皮,握著琴的手青筋畢露,甚至能清晰看得見手腕上血管的青藍色脈絡。 白君安在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安撫,就快要成功了,他告訴自己,雖然初印象沒能給林故若打好。 可最最起碼,他拿到林故若微信了不是嗎? 白君安舔了舔嘴唇上的死皮,接著直接用牙齒咬掉,皮被撕下來,撤破后傳來微微的痛感。 他撈過地上的琴包,把琴平放進去,準備給林故若發聲謝謝,再自我介紹,附帶上解釋今天的情況。 你若:[轉賬] 你若:[拉得很好聽,辛苦了。] 白君安掃過2后面跟著的六個0,暗自慶幸,自己的演奏,起碼還在她心里值點兒錢。 和喜歡的人聊天該說些什么,以什么樣的起由頭,白君安沒想好,他低著頭想了半天,只輸入了自己的名字,算作自我介紹。 destru:[白君安。] 系統彈出行灰色小字,背景色同樣扎眼。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后,才能開始對話……” 林故若加他好友,轉了筆錢,說了一句辛苦,緊接著就刪掉了人。 她的朋友圈發東西很隨心,不會隨便添加陌生人。 處理好就刪掉,這在林故若這里是在正常不過行徑。 白君安死盯著那行小字,點擊退款,然后添加好友。 在等待的過程之中,白君安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漸漸放低,他坐在陽光下。 八月底的南平白天高溫三十度,他感覺到冷,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凍得他整個人都在顫,上牙關咬著下牙關,發出窸窣的響聲來。 童七盡職盡責的想要拍到這段故事最后,她收了一個相機了,坐在馬扎上嗑瓜子,反正白君安不動,機位很固定。 幾分鐘后,白君安活動著微僵的手指,再次發送了條添加消息。 這次加了備注,還干脆的帶上了解釋。 destru: [我叫白君安,是個大提琴演奏者,今天在雍濟宮門口演奏,完全是偶然湊巧為之,不是容磊] 白君安皺眉,心機十足的把“容磊”兩個字刪掉,不情不愿的換成了,“你男朋友”。 現在的他對林故若來說應該是初次見面,他不該知道容磊的名字,甚至連林故若的名字都該裝作不知道,哪怕他近年來的每個美夢里都有她在。 destru:[……不是你男朋友雇我來的,我沒有收你錢的理由。] 白君安還想再說點兒啥,微信沒有感情的通知他,好友驗證的對話框里只限50個字符。 他只好先把這條發出。 過去的兩年里白君安都在觀察和等待,開始是觀察林故若會不會回國,他想過,如果林故若不回國,他可以答應美國任何一個音樂學院的邀請,去做老師,唯一的大前提是這音樂學院要離林故若近些。 你有沒有試過近乎偏執的暗戀一個和你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如果有的話,就會可能會知道這種崩潰。 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隔千里。 像是被浪潮拍打到沙灘上的魚,潮汐的每次漲落都仿佛能再把你帶回海里,可每次都沒有,你感覺到自己在逐漸脫水。 白君安重新戴上了口罩,又慢吞吞的為自己壓上帽子,他的眼神半刻都不敢離開手機屏幕,生怕林故若再次添加后,他沒能再第一時間交流。 他很懊惱,要是林故若給他轉錢時候,他沒有坐著發呆,而是在被她刪掉之前,直接給她發消息就好了。 可惜白君安不知道,林故若是即轉即刪的,他從沒擁有過這樣的機會。 雍濟宮下午四點半關門,白君安不能再此處久留,他在站起來之前,咬牙做了最后一件事。 既然好友還沒有被林故若通過,那么他大可以先發出這句表白。 說出心里話,總算無愧今天丟得這撥人。 destru:[第一次見你是在兩年前,lemon,那時候我對你一見鐘情,在你對面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個鐘頭,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都記得,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令白君安詫異地是,他這條消息發出去,沒有再收到系統非好友的提示。 ……所以,是被通過了嗎? 壓著按耐不住的心跳,白君安點開林故若的頭像,朋友圈里是一片空白。 甚至連對方資料卡里的[添加好友]選項都消失不見了。 一切都指向白君安無法接受的結局,林故若沒通過,而是選擇拉黑了他。 他原本凍得快結冰的血液再次崩騰起來,是火山熔巖,燃燒過每寸骨rou,白君安感覺自己快炸開來了。 再不發泄,他就要瘋了。 于是白君安舉琴,用力地朝著地面砸過去,木制大提琴叩地,發出聲轟鳴,琴頸驟然被折斷。 圍觀的童七驚得手抖,霍然起身,半捧瓜子“嘩啦”灑落在地上。 **** 林故若對雍濟宮門口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她的確沒有知道的必要。 既是誤會,那人家不收錢沒毛病。 至于后來那段添加好友的自我介紹,除了開頭的“白君安”三個字,林故若統統沒看。 字太多,懶得看,直接拉黑就完事,自己這兒正鬧心,真沒工夫管陌生人心理狀態。 萍水相逢,不必多言。 撞上了算他命不好,你跟街頭拉大提琴,被人誤會是賣藝的,算是正常人心理行為,就算不是。 林故若轉賬時候也附加了句[很抱歉,辛苦了。] 愛誰誰吧。 她現在非常煩躁,她開車從雍濟宮離開,沒有回金融產業區的酒店,而是回了自己在市內獨居的小區——水榭蘭亭。 車停進車庫里,林故若才開始懊悔些什么,買這套房時她還在暗戀容磊呢。 那時候是很好的朋友,一起上學圖書館,下課泡吧玩車。 水榭蘭亭離本科學校近,容磊買了這里,她就近跟著買了套。 一梯一戶的高級公寓,林故若買了a座24樓,容磊買了b座24樓,樓層上完全是巧合,都喜俯瞰風景的感覺罷了。 人在情緒化過頭的時候完全沒任何理性可言,她想靜靜,不想家人擔心,更不想喊朋友出來陪她。 到這個歲數,關系好的朋友們多在搞事業。 李念目前帶高三,當班主任要看晚自習、應長樂正躲曲楚,人在舊金山、喬卿久西北拍戲、宋知非于橫店跟組、徐扣弦的話,看她朋友圈,已經加班到兩天沒離開律所了,放她鴿子的舒悅窈估計去挖埋聞落行了。 大家過得都不太容易,喊誰來聽她傾倒苦水都顯得不那么合適。 她和容磊相識于年少,高中同班同桌,本科同校。 相識十年,“交往”八年,感情和睦,從來沒有出現過第三者插足這種鬧心橋段。 正常情況下的確到了該結婚的歲數,容磊這婚求得合情合理。 林故若無法和好友們坦言她聽過什么墻角,拒絕求婚的理由就變得虛無,和誰聊這事,都是她的底氣少那么幾分。 可她開到了自己家樓下,終于反應過來,從陽臺看過去,就是容磊家的陽臺。 戶型足夠大,陽臺也足夠大,兩家的陽臺之間隔了兩三米的距離而已。 這些年知己好友、情根深種下來,什么東西都在不知不覺里被捆綁得太緊密。 林故若敞開車頂蓋,西斜的陽光從車庫門口照進來,她坐在不算明亮的地方給自己點了支煙。 白霧繚繞,不解憂愁。 她煩躁的掐掉煙,對著后視鏡給自己換上容磊求婚用的那對耳墜,白鉆和藍鉆被長短不一的白金鏈栓著,動起來像是星河閃爍。 好看的,容磊到底是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林故若鬼使神差的登錄上自己的微信小號,在這段時間的偶爾交流里。 她和謝雷保持著良好的“被迫相親聯盟”關系。 你有白月光,我有心頭血,我們各聊各的感情問題,旁觀者可太清了,總能為對方提供解題新思路。 aurora:[在?] 同樣準備用小號試探一二的容磊正在醞釀如何編造出一個自己和白月光的故事開口,最好是能貼近今天和林故若求婚被拒絕這事的,來看看自家小寶貝的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