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第二十五章 。 好在容磊還沒那么不做人,林故若暫時逃過一劫。 折騰了一頓,墻上的掛鐘昭示著現在差幾分鐘零點,林故若睡了整個下午,容磊平時也要兩點左右才入睡。 此刻容磊手持吹風機,林故若正枕在他腿上,長發四散,由著他給自己吹頭發。 窗外是風雨如晦,室內是暖燈香薰。 濕發墊著浴巾披散開來,林故若最近的發色還是栗色為主色調。這些年她換過幾次顏色,最終還是覺得深栗色最順眼,不會過分扎眼,又不會過分的刻板,為了防膩味,還特地挑染了幾縷薄藤粉。 快及腰的長度,吹起來并不算太輕松,容磊手持著號稱三分鐘吹干的戴森,并且鋪開加大了蒸發面積,也仍然需要一陣子。 寬大的手掌拖著一綹綹的發,把它們在自己掌心一寸寸的的烘干。 從縷成絲,然后是繞指柔。 林故若在被照顧的時候永遠很乖巧,被水汽熏染過的臉頰尚且泛著粉,內勾外翹的狐貍眼盯著容磊出神,時而輕輕眨動,眸光流轉,又不會特地開口講話。 渴了就伸手指指床頭柜子上的紅酒杯,要容磊含著喂給她。 冰涼的紅酒被唇舌加溫,再一點點的渡過來,偶爾會因林故若的頑皮有溢出來的部分,被容磊溫柔的抹蹭開來。 許是枕著人,吹風溫度恰好,酒不醉人,林故若自醉。 容磊每次給林故若吹頭,都覺得自己在摟著只毛皮柔順的幼年雪狐摸肚皮,小狐貍偶爾被伺候舒服了,還會動動腦袋給予回應。 長發細軟,濕掉的浴巾被抽離,林故若甚至懶得伸手去摸下自己的腦袋,就那么枕著,眼神清亮,“你幫我吹好了嗎?” 容磊逗她,“沒吹好呢,起碼還得吹半個點兒?!?/br> “那我就再枕半個點兒好了?!绷止嗜魸M臉無所謂,很輕的嘀咕著,“反正外面下了雨,我們哪兒也去不了?!?/br> 容磊瘦長的手指貼著頭皮順入,確認后面也被吹干的七七八八,輕捏了下她的臉頰,“吹完了,起來嗎,帶你出吃宵夜?” “現在嘛?”林故若蹙眉,聲音卻是難掩的驚喜。 她毫無疑問是喜歡下雨天的,喜歡到會特地在雨天出門,哪怕撐著傘什么都不做,站在雨里聽雨落的聲音就好。 第一次見面時候容磊就知道她這習慣了,所以才特地提出來。 “不想出去?”容磊笑著問,他手指持續往下,精準的找到那團白雪掃過頂端的紅梅。 林故若嚶嚀了聲,抓住他做亂的手,舉到自己唇邊,在腕骨的地方咬下去。 不算太重,更像是舔舐,單純報復心十足的起威懾性作用。 她很迅速的爬起來,“那我們還是出門吧,晝長苦夜短,何不秉燭游呢?!?/br> 兩人的衣服擺在一起,四開門的衣柜,容磊和林故若各占一側換衣服。 雨夜風急,偏偏某人不覺。 林故若,給自己挑了條半袖的長裙,把長發綁成顆巨大的丸子,心情愉悅的打了個響指催促,“我好了?!?/br> 容磊搖著頭嘆氣,從自己這邊撈了件西裝外套,把人攔腰圈進懷里,在肩頭壓好才放開。 “我不冷?!绷止嗜襞ぶ绨驋暝?。 “我冷?!比堇诶淠幕貞?,“你先幫我穿著,等我冷了再還給我?!?/br> **** 容磊在酒店門口撐起把足以容納三人的巨傘,這傘足夠大,傘骨堅硬。即便容磊右手撐傘,左手牽著林故若,兩人走在同側,都不會被淋濕。 他從兜里掏出個圓圓的小物體,比量了下位置后,直接掛在了傘頂處。 林故若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的動作,直到容磊按亮開關,她才發現,掛得是個照明用的小夜燈。 設計十分精致,鏤空的銀絲里裹著個小圓形小燈球,光源不算刺眼,只能照亮傘下一隅。 林故若欣喜的去觸小夜燈,笑盈盈的問,“你什么時候買的?” “大上個月?”容磊語氣平淡,“給你訂制現在戴的這套耳環時候,隨口問手工師傅,能不能訂做夜燈,就一起做了整套的。師傅手藝不錯,你回頭可以掛車上或者當配飾?!?/br> “嗯?!绷止嗜酎c頭,誠懇的夸,“全世界你最好了?!?/br> “得了?!比堇诓怀运@套,“三小時之前,你在夢里罵我傻逼,連著罵了小十句呢,感動就實際點兒?!?/br> 林故若自知理虧,她摸了下鼻子,主動墊腳去親容磊的唇,扯著他的手晃蕩,“你想怎么實際?” 她這幅沒臉沒皮的模樣,吃準了容磊不能拿她怎么樣。 “……”容磊靜默片刻,挑眉威脅,“等下就讓你知道怎么實際?!?/br> 林故若沖他做鬼臉,“那也是回去的事情了,略略略?!?/br> “皮不死你,到時候別哭?!比堇诒荛_那顆丸子,揉了下她的發旋,去牽著林故若的手,五指順著插進指縫里,和她緊扣至無間隙,一同走進蒼茫雨幕之中。 被踩過的水又迅速的聚攏,腳步消失在水面上,只有淡淡的一圈漣漪證明過存在。 金融商業區的不少樓層仍亮著燈,那是趕進度的人在通宵達旦,風雨無阻。 雨已經下了一陣子了,南平的排水系統在前年淹過幾次后大有改進,傳說中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但南平現在的良心明顯也不咋地。 這雨來得太突然,各部門都沒有提前做過準備,往日暴雨預警總會打開馬葫蘆蓋和排水井,今天太晚,還沒來得及。 路上偶然有剛下班的路人,執傘步履匆匆。 而他們走得非常慢,步調一致,傘面和暴雨為林故若與容磊籠出一個獨立的世界。 根本沒有什么目的地可言,說是出來吃宵夜,實際上誰都沒去查還有哪家店開著門。 漫無目的,暴雨閃電夜在長街上晃悠,昏黃的路燈被雨包裹著成模糊的光團,徹底照不到什么。 他們傘下的燈照在彼此身上,容磊穿了件兜帽衛衣,林故若余光里是他如刀斧削刻的側顏。 薄如蟬翼的唇輕抿著,鋒利的喉結突兀,下頜呈大鈍角,骨相極佳。 暖光她以高挺鼻梁為分界點,在冷白皮上落下層陰影。 站得很直,像邊塞荒漠里固土的小白楊。 明明都是二十幾歲的人了,那股子少年感還是在不經意間冒出來。 林故若沒原由得為這一瞬而感動,她是極標準的唯物主義者,卻總會沉浸在浪漫主義里無法自拔。 永遠為“不為什么”而心動,不喜歡在感情里去尋找任何意義。 小時候林故若喜歡站在雨里時沒有原因,少女時代才勉強有了一丟丟。青春期時總有些不足為外人所道的煩惱,在她自己的傘下,所有的情緒都可以盡興發泄,哪怕大哭,都不會有人察覺。 這樣的原因根本沒能持續多久,因為沒能憂郁多久,就遇到了容磊。 這人自第一次闖入她傘下的世界后,就許多年沒能離開過。 林故若突然不想和容磊分開了,起碼不想為了自己的當斷則斷,提前與他分離。 愛對她來說就是愛,不需要摻雜任何東西。 哪怕容磊是天上星,自己是地上泥,她仍舊會遵從本心的去愛。 況且她和地上泥實在八竿子打不著,如今的容家可還未必有自家有錢。 說起來實在可笑,林故若多年心理建設,雨夜里和容磊牽手走了一陣子,就分崩離析。 她在心里感慨了句,容磊這人就是性別和時代沒生對,否則去當禍國殃民的妖妃多好呢。 林故若駐足停下腳步,容磊跟著她停下,“怎么了?” “你想不想抽根煙???”林故若沒頭沒尾的問道。 “……”容磊怔愣,體貼答,“你想抽嗎?我可以陪你來一只?!?/br> “我不想抽?!绷止嗜魮u頭,堅定地講,“是你想抽?!?/br> 被想抽煙的容磊順著她的話接,“行,我想?!?/br> 他一手撐傘,一手牽林故若,沒有多余的手來點煙,林故若承包了一切。 容磊的衛衣在腹部有個大大的梯型口袋,林故若探進去,掏出來時候發現亂七八糟的,紙巾、濕巾、檸檬糖,甚至連衛生巾都備有一張,凡是她可能用到的,容磊都帶上了。 “你倒是真貼心啊?!绷止嗜粲纸y統塞回去,揶揄笑說。 “那是?!比堇隍湴林v,“不是爺自夸,這世界上除了咱爸以外,你肯定找不出第三個比爺對你更上心的人?!?/br> “要是有怎么辦???”林故若改去容磊褲兜里尋找打火機和煙,她其實摸到了,不過起了壞心眼兒,故意往下探。 容磊牽著她的那只手驟然發力,把她往自己胸口拽,啞著嗓子警告,“男人的褲兜不能隨便摸,知道嗎?” “是嗎?”林故若杏眸圓睜,好奇且無辜,“可我不是故意的?!?/br> “是?!比堇陬h首,親了下她的額頭,“每次你讓我慢點兒輕點兒,我說下次一定時候,想的也都是下次一定,沒騙你?!?/br> 林故若咬唇,倔強地回單音節,“哦,反正也不怎么行嗎?!?/br> 容磊聳肩,“希望你能一直這樣說?!?/br> 林故若指腹推開煙盒,快速的抽了只遞到容磊嘴邊,奶兇奶兇地講,“張嘴!” 容磊輕咬著煙,垂眸看她,唇角依然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故若把銀白色打火機在手里反轉,炫技似得把玩了圈才撥弄開外殼,幽藍的火光倏然騰起,點亮彼此的眼眸。 那簇微弱的火苗燃亮容磊唇間星火,被蓋滅。 她安靜就站在容磊身前,仰著頭看容磊慢悠悠的吞云吐霧。 雨從傘上滑落,砸到地上,在腳邊濺起朦朧的水汽,這個世界被暴雨傾覆,仿佛只有他們存在。 **** 彼時可能比容磊對林故若更上心的那位剛好推開窗,伸出手去觸摸窗外的水。 他的屋里只有桌前的那盞燈亮著,光亮打在他銀白的發上,背影蕭索。 冰涼的雨水撲打在手臂上,慢慢地有水洇濕袖子。 白君安終于清醒下來,收手轉身露出張漂亮的臉,狹長的鳳眼半斂,令人看不清神情,他借著手上殘存的雨水把頭簾往后擼。 露出柔和的五官,沒有棱角,很溫柔的一張臉。 這讓很多人在第一眼看到白君安的時候會覺得是個短發中性美人,而不是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