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削個蘋果?！?/br>
    何洺點頭。

    何興棟過去拿了把小刀，手握著蘋果，仔細又笨拙地做事。

    何洺偏著頭看他，這樣看，他明明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一個沒見過多少風浪的紈绔，出了這樣大點變故，卻比自己冷靜多了。他能藏得住事，能擔當得起?？偸强此仆媸啦还?，誰知道不是大智若愚呢。

    何洺說：“往后我不能照顧你，你凡事多思考，不要那么暴脾氣，能忍就忍，忍忍總是沒錯的。外頭不比過去的水東縣。還有好好照顧你娘，她什么都不會，讓她少哭些?！?/br>
    何興棟：“我知道?！?/br>
    何洺嘴唇闔動：“爹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我都知道?！焙闻d棟扯開嘴角笑道，“我又不傻，您兒子聰明著呢，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只是想做和不想做而已?！?/br>
    他的目光明亮如晝，何洺看著不忍挪開眼，喉間發苦：“以前是爹不對在多，如今細細想來才發現。我對你過于偏見，一面總是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一面又不嚴格督促你學習。你十七年，被我毀了大半?！?/br>
    “何興棟在水東縣，無憂無慮，無所顧忌?！焙闻d棟繼續笑道，“人人都想做何興棟呢，我怎么就是被毀了？”

    何洺叫他靠近，抱住他的頭：“是，我兒，是?！?/br>
    第10章 可哭

    方拭非跟林行遠回到家中，如常去看杜陵。方拭非一進門，卻見人倒在地上。臉對著地，一動不動。

    “師父！”

    方拭非大聲一喝，沖過去將人扶起。手指按住他的手腕。

    杜陵脈搏微弱，已是日薄西山。方拭非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不免熱了眼眶。她一言不發地將人放到床上，拿旁邊的薄被給他蓋上。又出門去打水。

    “他……他……”林行遠站在門口無所適從，“我，我去叫大夫?！?/br>
    方拭非提著水回來：“別去了，來了也看不好什么。他胃跟心臟都不好，如今已經吃不了什么yào?！?/br>
    林行遠：“那……”

    方拭非又恢復了冷靜的模樣：“沒事，生老病死乃人間常事。何況他命硬著呢，總這樣。也沒見真的死過?！?/br>
    她后面的話近乎呢喃，都快聽不見了。

    林行遠輕嘆道：“我去買點人參黃精一類的補yào，總應該是能緩口氣的?！?/br>
    這次方拭非沒攔著他。

    水東縣的天黑了。

    這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方拭非看著窗外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天是會黑的，日月是會輪替的，新與舊永遠在變化，就如同生與死。哪一天哪一刻它來，你不知道，可它來的時候，如此觸不及防又無能為力。

    林行遠在外頭用慢火熬煮人參，蹲在灶臺前，一把蒲扇輕輕地搖。白煙裊裊升起，沾在土墻青瓦上，留下濕潤的痕跡。

    方拭非守在杜陵床邊暗自失神。

    旁邊窸窣響動，方拭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隨后杜陵喘著粗氣問：“我睡多久了？”

    方拭非偏了下頭，動了下，聲音沙啞道：“這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摔的？”

    “哦，這是天黑了?！倍帕昕匆谎鄞巴?，“我聽見你同窗過來看你，還聽見了你們在爭吵，就想出來看看。沒想到已經站不住了。你是做了什么？”

    方拭非笑道：“那可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你這一睡，天都變了?！?/br>
    杜陵不管她：“我雖年老，但幸得祖宗庇佑，頭腦清醒，不至于糊糊涂涂地走?！?/br>
    他睜著要坐起，方拭非將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杜陵說：“我如今，已經是你的拖累了?！?/br>
    方拭非：“我倒覺得可能是報應，我揭發害死了何興棟的父親。所以它也要帶走我師父?！?/br>
    “何洺為人貪婪，錙銖必較。就算今日沒有你，來日他也長久不了。這是他自己的孽?！倍帕昱u道，“老夫是壽終正寢。跟他怎么比？”

    方拭非：“是?！?/br>
    杜陵看著她，方拭非低著自己的視線，不去對視。

    杜陵干涸的嗓子傳來一聲哀嘆：“方拭非你……”

    方拭非問：“我怎么了？”

    杜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