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仙子
周時名小心翼翼地拿起銹黑劍,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正研究著,就聽云淺雪在門外叫他,只得暫時放下,將銹黑劍背好,先下樓用餐。 兩人這十多日來,日日風餐露宿,吃干糧喝泉水,連打個野味改善生活的時間都沒有,這嘴里真真是淡出個島來。 雖然鄉村小店沒什么新鮮花樣,不過是簡單的熏rou炒菜,卻也讓兩人吃得是滿嘴流油,甚為開心。 周時名高興之下,隨手扔了一小角銀子給店小二當小費,把個小二美得喜上眉梢,招待得越發殷勤周到。 用罷早餐,約好時間讓店小二幫忙叫起,兩人各回房間休息。 周時名又捧著銹黑劍研究了好一會兒方才睡下。 這一覺好睡,直到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拍門叫起,方才醒轉,只覺神清氣爽,全身舒泰。 簡單洗了把臉,下得樓來,卻見云淺雪已經在樓上,坐了角落里的一張小桌,看到他下樓,便招了招手。 周時名剛想回應,不想身后卻有人輕笑道:“師兄,那小美人兒跟你招手呢!”聲音沙啞,倒好像是刻意在壓著嗓子說話。 便聽另一人道:“我離開一年,想不到雍州居然出了這等標致的美人兒,不知是哪家門派的新收的弟子,想來師傅卻是個有福氣的?!闭Z氣甚是輕浮。 周時名眉頭一挑,回頭一看,只見一行十幾人正往樓梯這邊走,都是一水的素白鑲淡藍邊的袍服,背掛連鞘長劍,唯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沒有背劍,卻在手中拿了柄折扇把玩轉動。 這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白凈臉,柳葉眉,長得頗為帥氣,只是神情有些浮滑,盯盯瞅著樓下的云淺雪,嘖嘖有聲:“想必也是緝妖盟的盟友,我們去與她親近一番?!?/br> 這人身后跟著一人,只露出半邊身子,低著頭,也看不清長相,笑道:“這等美人兒還是師兄去親近吧,我們可是沒那個福分?!?/br> 周時名心下甚是不悅,但他正事在身,也不愿多惹事非,轉過頭下樓,坐到云淺雪身旁,端起碗筷,開始吃早餐,只想著早些吃完,早些進城,早點找到蝠妖,了結這件事情。 只是他不想惹事,事情卻要找上門。 他這邊屁股還沒坐熱,剛喝了兩口粥,就見著跟后那十幾人下了樓,一人側著身子往門口走,大概是去查看外間停的馬匹車輛,其余人等就占了中央的兩張大桌,呼喝著要小二上菜上飯。 那玩折扇的年輕人只在桌旁稍坐了坐,眼睛往云淺雪這邊轉了一轉,便站起身,走到過來,離著老遠就笑盈盈的一揖:“這位女俠請了?!钡挂诧L度翩翩。.. 云淺雪也未起身,隨意拱了拱手:“有事嗎?”語氣頗有些不善,臉上有些許怒意。 不想那玩折扇的年輕人卻是眉稍一挑,露出些許喜色,一屁股坐到了云淺雪對面,用折扇輕輕敲著桌面:“女俠可是要進雍州嗎?” 周時名初時還有些不解,暗想這家伙臉皮可真厚,云淺雪如此冷淡不氣,他居然也能視若未見,一屁股就坐下來。但他馬上就醒悟過來,云淺雪大約是又使了照心鏡,他看到云淺雪冷淡帶怒,實際上是他心意的反應。那么對面這年輕人看到的,想必也是他心意反應,也就怪不得如此熱絡了。 “正是?!痹茰\雪回答簡明扼要,就算不聽語氣,不看臉色,光從這回答內容上,也能看出她的不耐煩。 可是那玩折扇的年輕人卻笑道:“那可太好了。女俠想是初來雍州,在下靈劍派何士文,土生土長的雍州人士,人頭地面都還算熟悉,愿意為女俠做個向導。女俠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辦,也可以交給我。女俠盡可痛快暢游雍州,不必為俗事煩擾?!?/br> 周時名一聽這年輕人是靈劍派的,臉色不由得就是一沉。 因此岳天飛的關系,他本就對靈劍派沒什么好感,此時再見這年輕人語氣神態輕佻,對著云淺雪儼然就好像調戲夜店小姐般,全無尊重,想來心思也是極齷齪,反應在云淺雪的照心鏡下,還不知是怎么樣個妖媚丑態。 周時名便忍不住道:“怎么靈劍派做為天下十大派之一,卻盡出些好色無行的王八蛋?難不成是門派教導的關系?” 這一地圖炮,把整個靈劍派都給轟上了。 何士文登時臉色就冷了下來。 師門受辱,門下弟子如何能忍。 “這位朋友看來對我靈劍派似乎有些意見啊?!焙问课睦淅涞匦鳖┲軙r名,“不知朋友高姓大名,何方出身???”說話間,他一轉手中折扇,刷的一下,點向周時名的脈門。 周時名順手抄起一根筷子,一筷刺出,正中何士文手腕。 啪答一聲,折扇掉落桌上。 何士文臉色一變,縮回手,捂著手腕,也不去撿掉的紙扇,凝視周時名:“雷霆十三劍?” 云淺雪將一面玉牌放在桌上,輕聲道:“洗劍苑,云淺雪,何師兄,請了!” 這回何士文是臉色大變了,屁股底下好像突然燒了把火般,噌地站起來,“原來是洗劍苑的云仙子,失敬,失敬?!?/br> 云淺雪輕聲道:“多謝師兄好意,雍州城我也來過一次,就不勞師兄費心引路了?!?/br> 何士文面孔漲得通紅,卻道:“剛才是在下失禮了,不過這位朋友辱我靈劍派這事兒卻不能就這么揭過,你洗劍苑雖然是天下第一大派,卻也沒道理無端辱人清譽?!?/br> 周時名冷冷道:“你要是在意靈劍派的清譽,還會做出剛才的事情?自己屁股上有屎,就不要怪別人說!” 這話說得粗俗不堪,水平無全,卻也是直指事情本質。 何士文面孔越發的漲紅,深吸了幾口氣,一拱手道:“今天的事在下記下了,日后有機會,定要跟朋友請個說法!”說完一拂袖子,連扇子也不要了,轉身走到自己那波人中間,低低說了兩句,眾人都是齊齊起身,往兩人這邊看了一眼,便出門而去,卻是連早飯也不吃了。 不片刻,門外傳來車響馬嘶,想是靈劍派眾人走了。 周時名想到剛剛何士文的表現,不由道:“云師姐,你好像名氣很大啊?!?/br> 云淺雪輕笑道:“洗劍苑的弟子,出師門辦事,總是引人側目,我這兩年跟著師叔在外奔走,靠著長輩同門愛護,博得幾分虛名,望縣之行,還是頭一次獨自辦事,卻差點丟了性命,方才知道自己這名頭不過是仗著師門名望而來,真實本事,實在是不作數的?!?/br> 兩人用罷早飯,離開棧,繼續前行,不多時已經近雍州城。 遙遙可見一座雄城矗于平原之上,一條波濤寬闊的大河繞城而行。 夜里只見陰影,此時天光明亮,一眼望去,越發覺得這雍州城的雄偉巨大。 周時名雖然見慣了現代代的大都市,但與這種古時帶有巨大城墻的大城市全然是兩個概念,看著雍州那高大厚重的城墻,也不由暗暗咂舌。 雍州城做為雍州首府,也是天下有數的名都,南望蒼嶺,北依靈劍峰,瀾江橫跨,向為南北交通要沖,整個大夏朝的北部屏障。 過了雍州再向南行,才進入大夏腹心膏腴之地。 北方妖域山脈縱橫百萬里,妖魔無數,更有建邦立國者,時有出山為禍之舉,全憑雍州邊軍奮力抵御,方使大規模妖禍不至蔓延內地。 鑒于雍州在北方防御的重要性,大夏在此駐有一位親王,長年主領軍事,抵御妖禍。 雍州南城即為王府所在,又有各司衙門、高官權貴、富豪名門駐地私宅,殿宇樓閣星羅棋布,華舍美宅鱗次櫛比,處處金碧輝煌,華麗無比。 北城則為普通百姓居所,又有酒樓瓦肆,妓舍商鋪,十街千鋪,北方妖域山脈特產、南方諸府州品物,皆在此匯集流通,又有北上南下的各門派往前線試練弟子往來,繁華一時無兩,使得雍州蓋有北夏第一府的美譽。 而緝妖盟的在雍州的分會,便設在南北城交界之處,左挎高門大戶,右接平民百姓,頗有深意。 兩人一路談談說說,越過瀾江橋,轉眼已經便至雍州城下。 遠遠可見,城門前立著拒馬尖木,百余軍卒披甲持刀,正在盤查進出城的百姓。 清早時,正是入城高峰,城門前挑擔推車的百姓排成一條長龍,都是趕早進城做小買賣的,日復一日,早已習慣如此生活,都安安靜靜地排著隊等候檢查。 只是不見先行的靈劍派諸人,大約是已經進城了。 城門旁的道邊有一露天的茶鋪,坐了些許人正在飲茶,多半都是衣著華貴,或是背劍掛刀的武人,想是不耐煩排隊,便在茶鋪里等著高峰過去再進城。 云淺雪道:“這隊伍大概有個把時辰就消了,我們也坐著等會兒再進城吧?!?/br> 周時名雖然心急,但既然已經等了一夜,也不差這個把時辰,也就沒有什么意見。 進了茶棚,尋個干凈的位置坐下,便有茶博士上前點茶,又奉了濕手巾,服務倒也周到。 兩人剛喝了兩口茶,卻見道上一隊人馬奔騰而來。 都是十**歲的少年郎,有男有女,個個怒馬鮮衣,縱馬于道,直奔城門,前方有人也不減速,只嚇得道上行人紛紛躲避。 須臾間,一行人已至茶鋪前,跑在最前面的一個錦衣少年無意間往茶棚掃了一眼,突然輕咦一聲,抬手勒住韁繩,胯下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在茶棚前停下。后面跟著的一眾少年連忙都勒停馬匹。 云淺雪不禁微微皺眉道:“本想平平靜靜地進城,這下卻是不成了?!?/br> 那錦衣少年跳下馬,大踏步走進茶棚,離著老遠,便朗聲笑道:“云仙子多日不見,可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