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干尸
周時名又將編的那套離魂遇仙的謊話講了一遍。 這一回云淺雪仔細傾聽,遇到細節處再三追問,甚至還拿出紙筆來,將認為重要的部分記錄下來,直問得他冷汗直冒。 講完這通故事,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賀子召當先跳起來道:“這便走吧,省得夜長夢多?!蓖炝送煨渥?,拎起鐵槍,一馬當行就往水里走。 周時名與云淺雪也收拾停當,緊跟著下了水。 三人潛回到火鈴樹被拔起后露出的那個大洞。 這時候水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洞口透著幽幽烏光,里外還掛著沒有清理干凈的火鈴樹根須,水自洞口上方流過,半絲也沒有淌進去。 賀子召拿著鐵槍試探著往里插了插。 鐵槍毫無阻礙地順利插入洞內。 看起來擋著洞口的那層烏光僅僅起到阻隔水流的作用。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烏光,進入洞中。 這洞的空間不大,只能容一人通過,曲曲折折延向深處,洞頂有些低矮,如周時名這般中等個頭還得稍稍彎腰低頭才行。 洞xue四壁濕潮,甚至還有滴水,一條條粗大的根須自洞壁四周探入,無力地垂著,猛一瞧去,好像一條條怪異的蟒蛇。 那都是火鈴樹的根須,插入洞xue是為了吸取洞xue中寶物的寶氣來滋養自身,不過樹身即死,根須失了依憑,也就都沒有了動力。 寶貝在前,妖樹又已經被消滅,賀子召勇氣大增,提著鐵槍一馬當先,三人沿著洞xue魚貫向前。 云淺雪突然輕輕拉了周時名一下,低聲道:“你仔細看這洞壁上的痕跡?!?/br> 周時名不明所以,轉頭觀察洞壁。 這仔細一瞅,果然看出些不尋常來。 密密根須間露出的洞壁上,滿是一道道抓撓的指痕,密密麻麻,重重疊疊。 看起來好像是什么人拿手撓遍了整個洞壁! 周時名不由得心中一驚,扭頭看了看云淺雪,猜測道:“這洞是人拿手挖出來的?” 云淺雪點了點頭,輕聲道:“或許不是人?!?/br> 周時名下意識捏了捏手中提著的銹黑劍,就想去提醒前面的賀子召小心。 云淺雪卻道:“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情,這些痕跡看起來年代久遠,里面就算曾經有什么東西,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里?!?/br> 兩人正說著,賀子召轉過前面一個彎角,突地發生出一聲低低驚呼。兩人急忙搶過去。 轉過彎角,視線豁然開朗。 眼前竟然是一個極大的天然洞xue。 三人正站在洞壁半腰處,距地面有五六米高。.. 洞中鐘乳似林,垂滿樹根。 所有樹根都向著洞xue盡頭的一個方向伸展,最終在那里糾結成了球形。 隱隱有紅色的光芒自根須縫隙間透出。 那吸引得火鈴樹扎根的寶貝想來就在那虬結的樹根之間。 賀子召歡呼一聲,當先跳入洞中,幾個箭步就沖到了那團樹根前,掄起鐵槍,小心翼翼地把糾結在一處的樹根一一挑開。 只挑開幾根最粗大的,根須中間突然露出一張干枯的臉! “何方妖孽!”賀子召唬了一跳,噌地一下倒跳出老遠,掣著鐵槍拉開架勢,凝神戒備。 那張臉毫無動靜。 云淺雪淡淡道:“賀師弟,不要緊張,根須里面毫無生機,應該是死了很久了?!?/br> 賀子召尷尬地大笑:“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有備無患,這妖怪花招百出,裝死什么的,都是慣用招法,小心無大錯嘛。云師姐,周老弟,幫我看著點,我動手清理?!闭f完又上前去繼續清理那糾結的根須。 云淺雪沒上去動手,只是按劍押陣,但周時名自然不能看著賀子召自己在那里忙活,也上前幫忙,掄著銹黑劍將根須一一切斷。 隱藏在樹根中的那個死人完全暴露出來。 那是一具穿著鮮紅色盔甲的干尸,沒有腐爛,水份卻完全消失,露在盔甲外面的部位都中有一層紫青的皮包著骨頭。 盔甲破爛不堪,上下到處都是被利刃切割的缺口,最大的缺口在胸前,一個碗口大的破洞,連身體都被貫穿,透過破洞可以看到背后的石頭,想來心臟在這一擊中已經粉碎。 干尸坐在一塊大石上,背倚著鐘乳石柱,右手向著伸著,十指微屈,仿佛要抓住什么東西,至死僵直,沒有放下。而左手則放在膝上,掌心中托著一個圓球。 那圓球看上去好像一個纏繞的線團,散發著淡淡紅光,無數細碎的根須最終搭在圓球上,還可以看到有紅光依舊存在根須末端中,只是主干已死,這些吸取的紅光無處輸送,只能滯留在根須里。 “就是這寶貝了?!?/br> 賀子召喜不自勝,他一路大膽莽撞向前,但寶貝當前卻謹慎起來,提著鐵槍,圍著那干尸轉了兩圈,道:“這家伙是不人,是妖怪。你們看,他背后有一雙折疊起來的翅膀?!彼⌒囊硪淼匕焉爝M尸體與鐘乳石柱的縫隙間往外一拉,便嘎嘎碎響,拉出一幅蝙蝠樣的翅膀來。 尸體已經干枯得不成樣子,可這翅膀卻竟然依舊濕潤而有彈性,要不然的話,一拉之下就會掉下來。 賀子召被那濕乎乎的翅膀嚇了一跳,甩手往掉,又向后退了兩步,有些不放心地打量了幾下,轉而問云淺雪:“云師姐,這家伙確實是死了吧?!?/br> 云淺雪神情淡然地上下打量著那具干尸:“確實是生機全無,要是人的話,必然是死了,可要是妖怪,那就說不準了?!?/br> 賀子召卻放心了,笑道:“生機全無,便是沒死,想緩過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既然動不了,沒死也不怕它?!闭f話間,伸手就去拿那線團樣的圓球。 “小心!”云淺雪突然出聲提醒。 但賀子召的手已經落到了圓球上。 那圓球突的迸射出六七道血蒙蒙的絲線,一下把賀子召的手給牢牢纏住,線頭深深刺入表皮。 鮮血順著那絲線汩汩而出,只一眨眼工夫,賀子召半條手臂都干枯起來。 周時名大駭,搶上前去伸手去拉賀子召。 云淺雪拔劍出鞘,刺向纏住賀子召的絲線。 周時名加了十四點力量,兩膀有千鈞之力,一拉之下,小山也得挪地方,賀子召不過百多斤的份量,被他奮力一拉,凌空倒飛而出。 但那纏在他手的絲線卻是隨之延長,而沒有被扯斷。 叮叮數聲細響,云淺雪的劍準確無誤地刺在那絲線上,火星四濺,但絲線卻是無好無損。 鮮血還在急速流逝。 賀子召整條右臂都變成了與干尸一樣的皮包骨,還泛有青黑色,眼見著右半邊身子也開始干縮,他咬了咬牙,抬左手扯著右臂,驀得大喝一聲,竟將整個干枯的右臂生生自肩頭扯斷。 手臂即斷,卻沒有血濺出來,想是被那絲線給吸干凈了。 賀子召扯斷手臂,旋即將右臂奮力擲出。 絲線立即放過已經毫無用處的右臂,若細小的觸手般亂舞。 更多的絲線從圓球上一根根的伸展出來,若蛛絲般漫天飄蕩。 周時名離著圓球最近,絲線一伸出來,便有數條搭到了他的身上。 云淺雪驚呼一聲,伸手去拉周時名。 數條絲線飄然落向云淺雪。 周時名猛得一把將云淺雪直推出十余米。 那幾條絲線撲了個空,便轉頭也落到了周時名的身上。 緊接著,所有絲線都一窩蜂地涌過來,將周時名整個人團團圍住。 干尸掌上的圓球消失了。 僅有一大束血紅的絲線連接在掌心上,竟然是從干尸的掌心里冒出來的! 周時名整個人都被絲線包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的繭。 無數絲線尖端刺入他的皮膚。 這種感覺就好像剛剛被火鈴樹根須包圍抽取精血一般。 只是這些絲線抽取得速度更恐怖。 周時名只覺周身一片刺痛,鮮血急速流出,只一眨眼的工夫,便頭暈目眩,儼然便是失血過多。 只怕再耽誤片刻工夫,整個人便要被吸成干尸了! 千鈞一發之際,周時名眼前突的閃過一道紅光,一行大字跳了出來,“調查者生命危急,運轉歸元化神篇!” 他一直綁著黑布帶沒有摘下來,這一行字是從黑布帶中跳出來,展現在他眼前的。 周時名不假思索地立即運轉歸元化神篇。 十二正經微微顫動,皮膚毛孔盡皆張開,吸取天地離散元氣。 呼吸之間,一個循環完成,經脈中奔流的元氣,面臨兩個選擇,一是按照最基本的法子散于四肢百骸當中,另一個是按照他自己發明的法子自商陽xue溢出形成元氣彈。 也就是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周時名泰半鮮血都被吸走。 那具干尸詭異的胖了起來! 好像吹氣一樣,鮮紅的顏色在皮膚之下汩汩流淌,那張干癟的臉慢慢變得豐潤,枯瘦的手也如同突然重新充滿了血rou般漲鼓。 胸前的破洞中可以看到血紅色的細線延展出來,慢慢交織,隱隱然初具了一顆心臟的模樣,還在砰砰跳動。 云淺雪厲喝一聲,挺劍疾刺向干尸喉間。 她這一刺暗藏后手變化,只要刺入喉嚨,旋即側劃,便能將干尸的腦袋斬下來。 除了少數修至魂寄妖丹的大妖外,鮮有妖怪沒了腦袋還能復活的! 干尸突然睜開發眼睛。 眼窩中沒有瞳仁,只有血紅色的絲線在交結纏繞。 眨眼工夫,就化出了兩顆血紅色的眼睛。 干尸微微低頭,一張嘴,牢牢咬住了云淺雪的劍尖,咯噔一聲,竟將劍尖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