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腳步淺淺,送干果的丫鬟已經退了一身衣服,裹上了褐色布衣,她出了茶館,轉角入了小巷,小巷子里,斐落早早便在那里等會多時。 斐落見到汐兒開口道:“事情可辦妥了?” 汐兒點點頭:“沒人跟來?!?/br> 斐落松口氣:“走吧,莫云和小公子應該要等急了” 汐兒道:“好” 嶄新庭院中,靜坐兩人,斐嵐,莫云,天腳霞光招搖入畫,而他們兩人便是其中不可多得的靜態風景。 這是斐落的宅院,斐嵐不會氣,畢竟這購屋之財乃是出自他的荷包。 這其中原因,也頗為微妙。 斐嵐因為家族規定,被指派來盤金軍營,進入嘗百苦之行,這也算得上斐家醫門中獨有的一種冠笄禮儀式,度過了這儀式,他便可以自由出入斐家,不用受到限制。 斐家醫門中,那些未行冠笄禮的男孩兒女孩兒,因為年齡問題所以并不能隨意離開家族入世。 而醫門中那些過半白的花甲老人,普遍認為外界險惡,人心不古難測,怎么讓黃口小兒沾染上世間惡習,這是萬般不可取的。 其實這與斐家醫門骨子里的那份清高有關,他們干的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事,有時候也會把自己看作這手握別人命運的救世主。 同時,他們接觸到的人物也各色不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管你是蓋世英雄,還是草莽窮寇,都難免有頭疼腦熱,或是患些疑難雜癥,斐家治療有方落得些名聲,被捧得高了些,也便有些瞧不起這些個凡夫俗子。 說起來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第一次他來的時候,是為了完成冠笄禮,正是軍中怪病剛剛冒出頭的時候,由于癥狀不似普通病因,他在軍中大概停留六日之久,便匆匆離去。 不得不說這怪病引人深思,所以完成儀式的他在斐家收到莫云傳來的信件之時,果斷答應幫助莫云治病。 之后他在斐家藏書樓——獨歸宿,那座墨香縈繞不散的高樓中,查閱半月之久,也僅僅了解到了皮毛而已。 他依照殘缺的古籍孤本配置出不知療效的藥物,那孤本是一位斐家早已仙去的老前輩編譯的,孤本有些殘缺不全。 不是因為破損,而是因為這孤本所記錄的原書字體并非他們現世所識之字——這些事情是斐嵐詢問后得到的結果,雖然了解不到真正的怪病原因,可是好歹有些源頭,他便準備帶著這些東西準備再赴盤金。 然而他還是有些小看自家家族對后輩的重視程度,家仆斐落一人的出現,直愣愣的硬/插/入他單調無味的生活,斐落是斐嵐冠禮后家族安排給他的管事兒。 而即使斐嵐心中抗拒,也不得不接受,這是家族的安排,費嵐以往不太關注家族規矩,他一人獨往成習,對這樣的雙人生活方式感到有些奇怪,所以,他在進入盤金軍營前,把斐落留在了這個小鎮中。 以及,他一整袋錢財。 莫云今日為入鎮做了一些平日里不會顧及到的細節,比如,他特意整理一番面容和一身衣物,原因在于,他要見之斐家醫門中除去斐嵐之外的斐家人。 衛傾如果有幸在場,大概只會用一種想法去比喻莫大佬的心理活動:哎呀,哎呀,幸福來的太突然,要見親家了,高興,咱要好好捯飭捯飭,給親家一個好的面貌,為上門提親做好最完美的鋪墊。 不過他那胡須下的臉頰,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驚艷,那常年曝露在日光下的肌膚并不是水潤光澤的,他的臉有些消瘦,骨感分明,然而卻不能用瘦骨嶙峋去表達。 他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膚色,眼窩自帶深沉特效,眸子里一眼望不穿邊際,高挺的鼻頭微微皺著,他隨時隨刻都保持著高度警惕,這皺著的鼻頭,便是他這種狀態下的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而鼻子下,是帶著紅薔薇色的唇瓣,這一整張臉彌漫著異域風情,而他高束這的發型,干脆利落,完全屏棄以往那個胡子拉碴喪氣的樣子,看的人精神一震,倘若衛傾在場,而這人不是另她聞風喪膽的莫大佬,說不定,她已經上去說了幾段渾話。 當然,莫云不完全是為了為上集鎮而收拾自己,只不過,他現在倒是覺得,自己做的一番改變,還不如以往的一成不變,怎么斐嵐在軍營里能搭上幾句話,到了這里,他反而是一語不發,一直低頭瞧書,一時間莫云恨不得撕了斐嵐眼中的那本書,他的改變還不如一本平平無奇的小醫書? 這種斷定很不能讓莫大佬接受,恰在這時,斐嵐從書中抬頭,莫名其妙看到莫云堪稱陰森的臉。 斐嵐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你看?” 斐嵐把莫大佬給予深仇大恨的書籍推至他的面前,莫云低著的臉,一瞬間變幻莫測,他想撕了這書怎么辦?可是斐嵐好像很喜歡哎,他要不要和他一起看書?這樣的話他的意圖是不是有點明顯?萬一他不小心動了手怎么辦?萬一把小白兔嚇跑了怎么辦? 他心中腹語頗多,被眼前的白玉手指和那本暗黃色紙質的書籍占滿了整個視線和腦海。 他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共看一本書呢? 莫云突然羞紅了臉,居然感覺到了局促不安,擱放在石桌上的手被緊緊握住。 他被一個共字,擾亂了心池,好在此刻小麥色皮膚完美的隔絕了那紅色霞彩,斐嵐并沒有看出來什么不同,如果硬說有什么,大大概就是莫云那有些過久的沉默吧,斐嵐只當他不愿意看書,也并不強求,只顧自己收回手和書,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想他一般看的進去枯燥無味的醫書。 莫大佬眸子暗了暗,把來不及說出口的回答吞咽至腹中。 還是不要說出來才好,如果真的依靠那么相近,他怕他會忍不住去觸碰斐嵐,這般想著,莫大佬悄無聲息的挪動位置,想要遠離那個在看他看來存在感強烈的斐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