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幾事幾談
清盟城里少年一事就像秋風一樣吹遍了整個大地,這事或許在幾日后就會變得平淡,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也會被世人忘記,但卻留下一顆種子,在這群剛踏入修行世界孩子們心里。 多年后,這些孩子長大了,成為世間各方高手,但處事方式卻隱隱有今日他們大師兄的影子,平等看待每一個生命。 ……… 上官府里。 大槐樹下,青石磚上,置一煮茶竹爐,爐上茶瓶正在煮水,還有兩個茶碗。 瀟塵半個身子蜷縮著一只手正輕輕的揉著胃部,神情顯得有些恍惚。 “瀟塵,感覺好點了沒?”紅色衣袍楓溪說道。 “我殺人了”瀟塵輕聲自然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楓溪看著不遠處草地上的那污垢之物微微一笑說道:“殺人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楓大哥,今日之事,謝謝你和你的刀”瀟塵用力擠出了一絲笑容,笑容之中有些落寞。 楓溪微笑不語,回想起前日里關于“份量”談話。 今日衙門堂上這精彩一幕的對話再如何絕妙,也無法跟這把份量最重的刀相比。這刀出自巫神之都,楓溪的貼身之物——破神斬。 據楓溪鄭重介紹,這刀乃是冶金之法大成之后的成果,融合了一種不知名的稀有礦種,而且刀鋒之上有楓溪的神通大法,此刀便有吹絲斷發、削鐵如泥之威。 歐陽仁雖是破天之境,但身體還是凡人之軀,若是不調動體內力量,也只是比普通人的身體硬朗一些。不過再硬朗也不可能強過鋼鐵,因此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這刀就能像切豆腐一樣輕易切進他的身體。 這個世界并不會因為“生命不可言輕重”一句話而改變,世界依然是修行者的世界,瀟塵很清楚這一點,就算自己贏了這場官司,歐陽仁也不會死。 所以這場衙堂之爭從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為了給歐陽仁定罪,而是為了給自己脫罪,脫什么罪,自然是殺人之罪。 瀟塵在衙堂上不斷的設置語言陷阱,用言語挑釁歐陽仁,激怒于他,就是為了放松他的警惕讓他大意,然后將他殺了。 至于之后如何給自己脫罪,瀟塵自然是已經考慮好了,即使自己脫罪不成,還有楓溪這個后手,畢竟歐陽仁背景再深也無法和巫神楓溪相提并論。 楓溪喝了一口茶,開口道:“瀟老弟,此事已經結束了,待我拜訪你的那位先生后,我們就啟程前去巫神之都”。 瀟塵開口道:“我未到丹圓之境,你就這么有把握說服先生讓我跟你走?”。 楓溪神秘的笑道:“沒把握的事情我不會去做”。 瀟塵咳了咳兩聲,開口道:“楓大哥,你也沒問我想不想去?” 楓溪抬頭看了一眼瀟塵,開口道:“你欠我一個人情,所以你必須得跟我去一趟”。 瀟塵有些驚訝道:“人情這東西,我可以用其它還給你,不一定非要跟你去”。 楓溪微笑道:“你在擔心怡紅閣的那姑娘?”。 瀟塵沉默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開口道:“怡紅閣的掌柜死了,依依jiejie現在處境很不好,怡紅閣怕也是在那里待不下去了”。 “讓她來上官府不就行了?”楓溪開口說道。 瀟塵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跟府主講了這件事情,他不同意”。 “為什么?” “因為府主大人怕姚倩夫人………”。瀟塵說道。 楓溪沉思一下道:“如果實在找不到去處,巫神之都倒也是個好去處”。 ……… 清盟城城主府。 莫天站在城墻的最高處,負手望著天空,一人正恭敬的站在莫天身后。 “今日你查探瀟塵身體,我看你眉宇間存有疑慮,這是何故?”。 “回大人的話,那少年的體內有股微弱的力量波動,但我根本無法感應到那是什么屬性的力量”。那人說道。 莫天開口道:“為何無法感應?” “屬下的水行力量剛滲入他的體內,就完全不受控制,到處亂竄,最后不見蹤跡”。 莫天眉頭微蹙道:“不受控制,不見蹤跡?難道是重回天地五行了”。 世間每個修行者體內的力量都有自己獨特的氣息印記,修行者正是憑借獨特氣息印記才能控制自己在體外的力量,氣息印記就如同修行者身體的某一部分,除非這股能量耗盡或者氣息印記被強行抹除,否則修行者不可能感應不到從自己體內發出的這股力量。 “怪不得楓神官這么重視他,看來這小子確實有點古怪”。 ……… 一個身穿淺灰色衣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雜草叢生的荒石山前,望著天際,沉思著什么。 然后那人朝荒石山的洞口里走去,沿著石階一級一級往下走,越往下環境就越陰暗,連空氣都有些渾濁。 當走到石階盡頭時,陽光已經無法照射進來了。那人拿出一個令牌,只見令牌上的紋路突然亮了起來,那人就直接從石壁上穿了過去。 里面的空間十分昏暗,只有一盞油封閃著微弱的光,一個黑影正坐在地上,樣子有些狼狽。 黑影看了一下來人,笑了笑道:“許將軍,你若再不來,我可就要餓死了,到時你若是再想見我一面可就沒有什么機會了”。 許鵬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那黑影,良久才緩緩開口道:“詹森,問你一事如何?”。 詹森笑笑道:“你若是想問前些日子那些問題,我勸你還是別費力氣了”。 許鵬也找了個地放坐了起來,開口道:“若此刻是你生命最后的時光,你最想做什么事情?”。 詹森聞言臉上并沒有意外之色,從被抓那刻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畢竟眼前的人可是被冠以殺魔的稱號。 詹森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開口說道:“我現在只想你給我一個痛快”。 “生死之際你難道真的沒有什么遺憾之事嗎?”許鵬有些驚訝開口問道。 詹森自嘲的笑了起來:“遺憾之事?故事我倒有一個。你有酒嗎?”。 許鵬不知從身上何處拿出了一個酒囊,輕輕地朝詹森扔了過去。 詹森單手接便住酒囊,擰開后往嘴里灌了一口,臉上慢慢浮現回憶之色,開口說道:很多年前一個嬰兒呱呱墜地,在他年幼時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他很少見到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他的父親每天在外面做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每次回來時都是帶著滿身傷痕回來,而他的母親每天總是過得提心吊膽,每天都憂心忡忡。 直到有一天傳來惡耗,他的父親死在了外面,他的母親終日以淚洗臉,那個小孩子覺得外面的世界很恐怖,不禁感到害怕。 當他又長大了些許時,有一天他被一群人帶了出去,那些人教他如何修行,教他如何殺人,慢慢的那小孩子也長大成為一名少年。 在這幾年時間里,少年得知了原來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天空不是黑色的,而是藍白色的,大地不是寸草不生的,而是一片綠意蔥然。 隨著時間的過去,少年慢慢變成了中年,這段時間里,少年一直都在重復做著一件事情,就是讓藍色的天空,綠意蔥然的大地再往南邊推移一點,這樣族人才有生存的機會?!?/br> “我的故事講完了,那個小孩子就是我,從小就生活在如此惡劣的環境,連生存都成問題時,你覺得還有什么事情會比活著更遺憾”。 許鵬微微蹙眉,開口道:“無煙鬼洞窟真的是如你所描述的樣子嗎?” 詹森有些嘲諷的看了一眼許鵬,開口道:“你一生殺我同族無數,或許在你眼里,鬼魔一族本就該死,所以就算你活捉了一些我的同族,想必你也從來不屑于去了解過我們?!?/br> 詹森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世人都認為我們好戰,但又有誰又細思過背后的原因,其實我們才是最可憐的一群人,有戰爭就有傷亡,誰都恐懼死亡,但我們卻不得不用生命的代價換來茍且生存,因為我們一生下來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命運”。 “你們應該不只是為了生存而戰,界神河以北的那片藍天綠地夠你們一族存活了,而你們卻一直南下發起戰亂,我覺得你們應該有更大的圖謀”。許鵬冷冷的開口說道。 詹森搖了搖頭道:“以前,我也一直認為我們部族首領有更大的宏愿,甚至懷疑是不是要把界神河推到后才會結束戰爭,直到近些日子我才知道,原來我們一族征戰多年,不過是為了生存和自由”。 許鵬眉頭微蹙道:“生存我了解,但自由我不知何意?難道把界神河推到,讓兩方自由交往?”。 詹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開口說道,“許將軍被稱為殺魔,今日怎么會有如此閑情雅致?你還是給我一些痛快吧”。 許鵬從地上站起身,抬起手,一絲光芒開始從手掌之間涌現出來,瞬間就將這昏暗的空間給照的明亮無比,慢慢的,光芒開始凝實成刀狀,朝詹森劈了過去。 “鐺”的一聲,詹森看著自己雙腳下的玄重之鐵被砍斷,臉上的神色有些錯愕,看著許鵬,不知這是何意。 許鵬手上的光芒已經褪去,空間重新變得昏暗起來,那盞油封閃著微弱的光正一閃一閃的跳動。 “你現在可以走了”。 詹森微微一笑,開口道:“將軍難道給我的這個故事感動了嗎?犯了憐憫之心?”。 許鵬淡淡的開口道:“放你走,是因為一個賭約,因為我輸了,下次若是讓我撞見你,那就是生死有命”。 詹森雙手作揖,腳下一步化三步,身影虛實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看著消失的身影,許鵬喃喃自語道:“生命不可言輕重嗎?真的是如此嗎?”。 本書首發來自百書樓(m.baishu.la),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