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打我、罵我好不好,不管怎么樣,”他百口莫辯,又不知所措,“如果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 世禮的聲音拔高:“好受一些?” 但很快又克制住音調:“說到底不管怎么樣,這件事除了讓我心里好受些,也沒有任何辦法吧?!?/br> “我能怎么辦?難道要你……不去出國嗎?” 繞來繞去,還是要直面這個問題。 世禮覺得有些冷,抱著手臂、鼻尖又開始發酸。 這也許是她哭得最多的一天,偏偏又沒吃太多東西和喝水,淚水蘊意在眼眶里時,就像是要把她的靈魂裹出來作為原料一樣,開始走馬燈小時候因mama出國而懦弱害怕的日夜。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要與小時候的自己做出分割,“知道去阿根廷對你更好。就像是mama那時候——遠離令她痛苦的源泉更好?!?/br> 看見她的淚水落下來,及川徹在同時刻也驀地有了痛苦。 他明白這種感覺,和世禮父親去世時的過度共情一樣。 但此刻與彼時完全不同。 世禮很敏感,可也很細膩。及川徹清楚她為什么要一直壓低聲音說話,因為這里是他家——她連吵架都不熟練,卻還要顧及會不會鬧太大影響到家里的長輩。 看著她壓抑著情緒、從話尾里露出的顫抖,及川徹無法視而不見。 他還是去抱住了她,不顧她的拒絕。 世禮推了幾下,推不過他,發泄似的咬住及川徹的肩膀。 及川徹嘶了一聲:“世禮,別哭?!?/br> 結果這句話像是催化劑,世禮哭得更厲害,這對他而言不是個好預兆。 肩膀有些痛,世禮應該是真的用力了,先是刺狀的痛,然后分成一絲一縷,順著皮rou血管浸到里面去,直至胸腔的微麻。每一下掠過的晚風,都像是把疼痛的火吹得更旺,及川徹已經分不清是共情還是出于自己本身。 他輕輕撫摸世禮的背,抬眼是寂靜的夜。 有晚歸的人騎著自行車穿行而過,車頭的燈短暫將道路照亮。 就這么一兩秒的瞬間,像是希望的北極星匆忙而過,及川徹沒抓住,眼見著它閃爍之后不再顯現。 在世禮哭泣的間隙里,及川徹怔愣著,在等待最后的結局。 ——不管怎么說,他是沒資格敲定一切的人。 半晌,世禮抓著他的衣服,停下來了。 及川徹也下意識屏住呼吸。 他罕見地開始害怕。 于是想要慌張地挽回什么:“世禮……” “小時候mama突然消失,我害怕到生病,只會被按在病房里哪里也不許去?!?/br> 世禮默默說,她靠在及川徹肩頸一側——后者為了能完全攏住她,到現在還一直保持著彎腰微微半蹲的姿勢。 兩人的頸側親密貼在一起,奇妙般有了脈搏跳動的共鳴。 “不過,我現在身體好了很多,能跑一點點、跳一點點,激動、難過也不會發作,”世禮主動抱住他的背,“而且……我也快十八歲了?!?/br> “你一定會出國,我沒辦法強留下你,就像mama一樣。但和十幾年前比,至少有一點我能做主——” 世禮微微閉上眼睛,長而濃的睫毛溫柔掃著及川徹的皮膚,她像是在和他說悄悄話,但又如此堅決。 “阿徹,謝謝你……?!?/br> “我們到此為止吧,好不好?!?/br> 及川徹收緊手臂,他胡亂把臉埋在世禮的長發里。 “對不起,世禮,”他掙扎很久,“……好?!?/br> 他們貼在一起很久。 后來帶著潮濕的氣息分開,世禮用手指捋順頭發時,摸到一段濕了的發絲,而剛剛就正好打結纏在她的肩膀上。 破鏡了??! 原本大綱里這一段只有一句“分手吧”(你),但后來覺得作為兩人第一次吵架,未免太過簡單粗暴不負責,于是仔細琢磨了一下起承轉合 沒錯最后大王是哭哭惹 第34章 34 陽臺門打開,兩人平靜地走出來。 這時家里的燈都被關掉,只留下一個走廊的夜燈,這個時間點及川爸媽已經回到臥室里休息了。 那里有一張小的高腳桌,以前拿來放花瓶,偶爾能見到幾株花在里面,雖然但是,可有可無,自從世禮去了東京之后,它的價值反而體現出來——每次世禮回來,總喜歡和及川徹在陽臺獨處一會兒,出來這張小桌子上就會有及川靜子為他們留下的夜宵。 面包、小蛋糕,偶爾還會出現天婦羅玉子燒什么的。 然后他們就會再桌前再待一點點時間。 不過今夜世禮沒在桌前停留,直直越過去沒入燈照不到的地方,另一個客房。 及川徹因每次在這停一腳的習慣落后她一步,就再也沒追上了。 他眨眨眼,原地發呆,頭頂的夜燈照得頭皮略微發焦,才默默洗漱回自己房間里了。 第二天早上,及川徹醒來時發現胸口重的不行。 他沒什么拖延癥,自從開始打排球、要去晨間部活后就沒賴過床,但現在破了戒。 胸口重,四肢也沉重,肌rou拉扯著疼,及川徹頭埋在枕頭里,和床單被子做角力。 掙扎半天,沒能起來。 直到樓下發出一聲門關上的悶響,結構共振帶著他房間的門也抖了一下,及川徹猛地跳起來跑去窗邊,看見樓下世禮站在一輛黑色轎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