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聞只能埋葬在無邊的永久的黑暗里。

    他會是，他也只能是那個和和善善的普普通通的找著工作的外鄉人。

    他是真的舍不得那個如傳說中天堂一般的地方，舍不得那些溫柔的笑著的街坊鄰居。

    他一步步地走著，踉踉蹌蹌地走著。

    屠滅了一個宗門，卻還想和那宗門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居民和諧相處的他安安靜靜地渾渾噩噩地繼續走著。

    他想著，如果他不說，那所有人都不會知道他的罪行。

    他又想著，他沒有做錯，這是替天行道。

    只要消滅了所有修士，那這里所有人都會永遠太平安康。痛苦只是暫時的。

    他是為了以后無數年的和平。

    他還想著那殺人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自己，是他的另一個人格。

    這是非對錯不關他的事，是那邪惡的第二人格的錯。

    他還是一個合格的好人。

    他也在怪罪那忽悠著他去殺人屠宗的腦海里的聲音。如果不是這個聲音，他還在安安分分地努努力力地工作掙錢。

    屠殺什么的，從來就不關他的事。

    他不是魔頭！他不是魔頭！他真的不是魔頭！

    風打在他臉色，他的臉色愈發滄桑和凄涼。

    現在回過神的明白了一切的他，又怎么會不知道，那腦海里魔鬼的誘惑只是誘因，真正做出決定的人還是他。他本人就是罪魁禍首，他本人就是罪該萬死。

    那什么殺光了所有強者這世界自然太平的想法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連這世界的體系運轉制度都沒搞明白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決定這個世界的未來的走向。

    說到底，他連這個世界的人都不算。

    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決定這個文明的未來?

    他走著，他被絆倒了。

    被一個縮在這路附近暫時休息的人給絆倒了，摔得有些疼。

    忽視了那有些古怪的痛苦，快速地，他爬了起來，飛快地率先連連道歉。

    既然這里有人呆著，那他就不該從這里走。被絆倒了，只是他的錯。

    聽到那有些熟悉的聲音，感受著那反饋來的痛苦，顧靈越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相信。

    閉著那反正什么都看不見的眼睛，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把頭轉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老張?”

    嗯?這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他定了定神，愣愣地把目光轉向那個縮在路旁的人。

    “小顧?”

    怎么會遇見她?她也來了這?她是怎么會縮在這的?

    等等！既然他在那腦海的魔鬼的誘惑下開了槍，殺了人，那小顧，會不會也……

    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危險。

    猛然地，他想起了那摔在地上讓他比正常情況更疼上三分的痛苦。

    那在契約大人那發的誓……

    嗯，等他先殺完了其他魔頭，再拉著他的這些和他一樣手上沾滿了鮮血的隊友同歸于盡！

    他這是為了這個世界的太平！只要那些來自他那個世界的魔頭通通被他除掉，這個世界自然恢復了它應有的寧靜！

    “老張！是你嗎?”

    顧靈越聽見那來自那發在契約大人面前發過誓了的，一般情況下，只要她不做危害組織，背叛組織的事，就絕對不會傷害她的一線會成員的聲音，心底就是一陣溫暖。

    出門在外，還是同一個組織的人可靠。

    既然都是一線會流落在外的成員，那互幫互助什么的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她高興地睜開了那一雙現在依然是暗淡無光的黑色的雙眸，朝著那老張剛剛發聲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現在看不見，拉著他的衣服走路應該也是可以吧?

    目光復雜地，老張看了看現在那沒有半分神采的眸子，和四處摸索著什么的手。

    遲疑了一下，他開口了。

    “小顧，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那倒霉的眼睛究竟經歷了什么，但它現在什么都看不見了是事實。所以，作為同隊的你可以幫一下忙，拉著我走路嗎?”

    看不見了，看不見了，她看不見了……

    老張的心底開始泛起無數的波瀾。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睜眼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這是哪里?”

    聽到她的回答，他遲疑了一下，然后拎著她的衣領，帶著她站了起來。

    “你什么都看不見，是怎么活到現在的?”

    “啊?什么都看不見是今天的事，我之前還是能看見東西的，只是有些看不清楚～”

    順著那拎起她的手，顧靈越成功拉上了這個熟人的衣角。

    她很高興，因為既然他肯伸出援助之手，那么她活下去應該還是有希望的。

    果然人生真是處處充滿了陽光啊～

    就是你暫時看不見陽光，但那陽光也還是不會離你而去～

    “你是怎么會出現在這的?”

    聽見小顧的這個回答，他的臉色驀地又沉了下去。

    既然失明是今天的事，那在今天之前，她還是可以……

    “我不知道??！我也很奇怪的啊～”

    “我明明記得我之前應該就是在義父家里練字的?！?/br>
    “義父?練字?”

    他的目光嫌棄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全身滾滿了泥土的臟出了一種境界的女人。

    編瞎話也不知道編靠譜一點。

    “嗯，沒錯！就是在義父家練字！”

    顧靈越想到那之前五天和現在相比，特別快樂的學習生涯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那是一個好人！大大的好人！”

    “他不僅把我從河里撈了出來，他還給我飯吃，還教我識字，甚至昨天還幫我買衣服！”

    “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大好人！”

    “買衣服？”

    聽到小顧的話，老張微微皺了一下眉，又一次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那沾滿了泥土的衣服。

    嗯，這衣服料子看起來確實是不錯的，花紋也還挺好。

    就是單看那幾件配飾都有一種不凡的感覺。

    不過，這世間當真有這么好的人?她長得又不是很好看……

    “是的！他給我買了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

    “他說作為他的義女，出門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漂漂亮亮?”

    又一次嫌棄地上下看了一眼那個全身上下臟出了一種境界的顧靈越，老張覺得如果她真的沒說謊的話，那么那人可能，或許是對漂亮的定義有什么偏差。

    “你之前都呆在那什么義父那里?”

    “嗯！怎么了?”

    小顧側著頭，用那空泛無神的眸子對著那個熟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