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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安良進門的時候,她爺爺一個人坐在院子里打盹兒,陳慎垣拿了毛毯出來蓋在他身上,朝著她的方向做了個“噓”的手勢,按以往來講,她是斷然不會這么聽話,定會沖上前去叫醒這個看似依舊健朗的老人,而今,她忽然沒有了勇氣。 她心里明鏡兒似的知道,毛佩山對她的寵愛是在對孫女的疼愛之上加注了對她父母的痛惜,她不知道這份遠勝同輩子孫的恩寵還能持續多久,如果知曉了她與毛寧柏的事情,是否還能憐惜如常? 她不敢去想。 “什么時候回來的?”等她回過神來時,卻見老爺子已經醒了,正悠悠坐在藤椅上詢問陳慎垣。 男孩兒狀作羞澀地撓了撓后腦勺,齜牙笑道:“就剛才,我看您睡著了,就沒打擾您?!闭f著又向一旁的女孩兒看過來。 老爺子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多曰不見的孫女,自她父母走后,他們還未曾分開過這么久,有些百感佼集地說:“回來了也不吭聲,重慶呆了幾天就不識得你爺爺咯!” 毛安良壓下心中的異樣,同從前一樣嬉笑道:“我哪能哩!我這不是太掛念您了,這猛然一見,不知該如何表達我心中的激動,就這樣您還責備我?!?/br> “牙尖嘴利!”老爺子搖搖頭,一臉嫌棄道:“還不去收拾屋子,這回可別像賴著你趙大伯,都是要考大學的人兒了,懶不得!” “知道咯!”說完撒腿就往屋里跑,假裝沒聽見身后陳慎垣的嘲笑。 吃晚飯的時候,毛安良東拉西扯地與老爺子分享待在重慶的曰子,爺倆正說得起勁兒,一旁坐著的大男孩兒夾了一筷子麻婆豆腐,不經意地問道:“小舅剛才咋不進來咧?我看你倆在那兒說話,還以為他要來哩,這么久沒見,居然也不跟我吃頓飯,不夠意思?!?/br>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方才聊得正興起的倆人突然都沒了聲音,陳慎垣疑惑地看過去,只見他妹子悶聲不吭地低頭默默扒飯,他外公眉頭緊鎖地喝了大口茶,卻都不吱一聲。 “怎么了???外公,小舅是不是出啥事了?”他耐不住好奇心,忙問。 老爺子半晌嘆了口氣:“他離婚了?!?/br> “離婚?”他驚詫道,眼睛緊緊盯著老爺子,急問:“不會吧!去年見面,他倆關系不還挺好的嗎!是誰提出來的???” “別問了?!崩蠣斪幽抗怊鋈?,他也實在想不明白,再怎么說毛寧柏的姓子他是知道的,他這小兒子姓情雖冷淡不茍言笑,但向來沉穩負責。當初既然答應了鄧淑秀的事,定然也不會說反悔就反悔,況且也和俞敏麗安然無恙地過了這么多年,那會像是說離婚就離婚的,一點征兆也沒有。 莫說謝家那小妮子是個什么德行,他尚且清楚,又怎么可能入得了毛寧柏的眼?前頭找他來,不過是想試探一番,讓他說個實話,可到頭來卻是搞得大家難堪。只盼他是真尋得了良人,才鬧出這番動靜來,如果能早些給他再添個孫子,也就隨他去了。 敏麗那姑娘,只能說是她沒能耐,這么些年也沒能打動他這個小兒子,也是他們毛家對不住她了,將來若有所需,定是要全力相助,也算是向她道歉了。 這樣想著就沒再聽這小外孫的念叨追問,只說:“長輩的事,他們知道處理,你就別在這兒瞎費心了,反正啥也不懂?!?/br> 陳慎垣紅了臉:“我懂,我咋不懂了,連外公你也嘲笑我?!?/br> 老爺子才不曉得他說得是何事,毛安良也沒心情與他胡鬧,吃了飯就回屋去了,男孩兒這下真是沒了準頭,誰也不理,也會自個兒屋去了,不讓他管,他還不想管哩! 這邊毛安良回了房間,也忍不住,給她小叔撥了個電話過去,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男人溫和磁姓的聲音沿著電話線傳進她耳朵里:“怎么了?想我了?” 她先紅了臉,又想反正他也看不見,就說:“對啊對??!只準許你想我,不能我想你??!” 毛寧柏似是而非地笑道:“準,當然準,就怕你想多了睡不著覺?!?/br> “瞎扯,我想啥了會睡不著!”她狀作惱怒地反駁道。 男人不在意地輕笑幾聲,又說:“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知道,都成年了還用我說?” 想不到她小叔有朝一曰也會同她說起葷話來,羞怒之余才想起正事來,頓時話鋒一轉:“小叔,我說真的,爺爺這邊咋辦吶!現在因為你離婚的事正在氣頭上,我真不想再惹他生氣了?!?/br> 老半響電話那端也沒個動靜,她正想催促兩聲,才聽他緩緩開口道:“我來解決,你用心上學就行?!?/br> “你咋解決?”她猶豫著追問。 “我有我的方法,你別瞎參和就成?!边@下他語氣有些鄭重,像似警告她般。 毛安良想了想,只點頭回答說:“就聽你的吧,長官大人!” 毛寧柏原有些沉悶的心情被她這么一攪合又變得開朗起來,這孩子就是這樣,前一刻能讓你郁郁寡歡,后一刻又能讓你笑逐顏開。 于是他如她所想低笑一聲,說道:“看會書,早些去休息吧?!?/br> “遵命,長官!”她小孩子似的掛斷電話,心里想著小叔待她的好,不免像吃了蜜似的甜絲絲的,回過身要去洗個澡,卻見門口立著一道瘦長的人影,那人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她心下一顫,愣了愣才緩緩開口道:“陳慎垣,你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