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長平，深夜。

    趙軍的一處營帳中，廉頗與夜鶯兩人看著面前的地圖，研究下一步的對策。

    五天前，廉頗與夜鶯聯手，里應外合之下，成功讓趙國的三十萬大軍沖出了秦軍設下的包圍圈。

    本想著趁秦軍措手不及之展開反攻，

    但秦軍的兵士作戰實在太過勇猛，又有白起跟王龁兩員大將從中指揮，形式并沒有預想中的好。

    在進攻受阻后，趙國的那些兵士覺得他們已經沖出了包圍，原本的背水一戰的氣勢漸漸消散，

    這讓廉頗最初發動突襲所帶來的戰術以及心理的優勢頓時蕩然無存，

    很快戰事陷入了膠著，在各自留下了好幾萬兵士的尸體后，各自退守新的陣地。

    最終反攻的趙軍并未成功，想著重新包圍秦軍也同樣失敗。

    這一場戰斗看起來是蘋平分秋色，誰都沒有奈何的料誰，

    但從人數上，趙軍處于劣勢，

    心理上，趙軍名義上的主帥趙括，還有十萬袍澤還深陷敵陣，

    糧草補給上，也無法做到戰時應有的三頓飽飯，

    只能保證誰負責守夜巡邏誰多吃，其他人少吃的模式，這讓軍中士氣很是低迷。

    也就是軍中也流傳著白起這次要對趙軍進行殲滅戰，投降的人只有一死，

    加上老將廉頗回歸后就帶領他們沖出了秦軍的包圍，讓這些兵將對廉頗還有幾分期待，

    要是沒有這點念想，怕是現在趙軍已經不堪一擊了。

    “情況不妙啊?！?/br>
    廉頗嘆息了一聲道：“我雖然已經開始實行一天一頓的分配?！?/br>
    “但在這么僵持下去，我們的糧草最多也只能在堅持七天了！”

    “一旦沒了糧食……”

    后面的話廉頗沒有說，也沒必要說。

    自古有云，民以食為天。

    一旦沒有了吃的，天也就塌了下來，那時候會發生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夜鶯眉頭緊鎖，這段日子在軍中待的，讓她身上少了幾分江湖氣，多了一些戰火的熏陶。

    “我們不是還有馬嗎？殺了應該還能在堅持幾天吧？”

    “是可以在多扛幾天，只是我不建議那么做?！?/br>
    廉頗道：“先不說殺了馬之后，咱們沒有了騎兵，在戰術上會受到很多限制，容易陷入被動?！?/br>
    “關鍵是對士氣也有很大的影像，你可能不知道，軍中一般是不會殺馬的?！?/br>
    “一旦殺了，其實也算是變相告訴那些士兵，我們沒有糧草了，很容易引起軍中嘩變！”

    夜鶯不是軍中人，不知道殺馬會引來如此后果，眉頭不由皺的更緊了。

    “那咱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進攻了！我可不想等糧草耗盡，被秦軍來個不勞而獲！”

    “進攻？你沒看到他們的防線修的跟個鐵桶一樣嗎？”

    廉頗又是嘆了口氣：“白起跟王龁肯定知道咱們這邊的情況?！?/br>
    “他們現在只守不攻，就是在等著我們糧草吃完自己亂起來！”

    “我想趙括那邊已經亂了，他們的糧草早就吃完了?！?/br>
    “現在，要么是全部投降被秦軍給殺了，要么就是在人吃人，硬扛著……”

    “人吃人？”

    夜鶯臉色微微一變，神情中有驚恐、有恍惚，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廉頗看在眼中，對于夜鶯外面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

    從夜鶯做事的方式和給人的感覺來看，現在的外表應該就是她的實際年齡。

    這種也就二十來歲的人，會對人吃人有如此像是親身體驗過一般的反應，

    那只可能是十幾年，被稱為黑色星期五事件的遺孤。

    他還記得在當年看到過報道，在變異獸們摧毀了城市，

    其他地方的俠們還沒有能趕到增援的時候，

    那些失去俠們的保護，自身又不會武功，也無法駕駛俠武甲胄的民眾，

    雖然逃過了最初的死亡，成功躲藏了起來，但因為事發突然，食物跟水都沒有充足的準備，

    為了生存有的人冒險出來尋找食物，但能活著將食物帶走的人少之又少，

    絕大部分的人在找食物的過程中，反倒是成為了變異獸們的食物。

    這讓很多人再也不敢出去冒險了，但饑餓可不會管這些，

    最后很多人為了活命，就將自己身邊的人給殺了，吃他們的rou，喝他們的血！

    可那批變異獸異常的強大，尤其是它們的領頭鋼鐵暴龍獸，

    就是它的以一己之力，將負責保衛該城市的數十名俠們盡數屠殺。

    一般來講，變異獸都是沒有名字的，僅僅用他們的物種加上屬性來表示。

    比如火焰狼，冷凍鳥，疾風鷹，奔雷虎，劇毒蝎什么的。

    只有當變異獸強大到一定地步時，才會由官方賜予其名字，以表示需要重點關注。

    而這種被賜名的變異獸，往往都是“不負眾望”的存在，它們極難對付。

    那個被賜名鋼鐵暴龍獸的變異獸，就讓上百名的俠們，足足耗費了三個多月時間才僅僅將它給擊退。

    這里面雖然也有那批俠們的級別不高，裝備也老舊的因素在里面，

    但能被百名俠聯手攻擊還不死，也足以表明賜名變異獸的實力之強橫。

    等到鋼鐵暴龍獸離去，一切重歸安全后，

    經過統計，該城五百萬民眾，最終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一二。

    而那些存活下來的人里，有一多半，在獲救后每天被噩夢纏身，

    最終因為承受不了之前吃人的那段經歷，要么瘋了，要么自殺。

    真正活下來，還能正常生活的，那是少之又少。

    夜鶯的反應足夠證明，她就是那批人里的遺留。

    “難怪做事那么狠辣，是體驗過更兇殘的地方啊?！?/br>
    廉頗心中暗想：“這種人我記得都很孤僻的?！?/br>
    “她跟夜凰走的近，會不會不是她說的那樣在暗戀著夜凰?！?/br>
    “而是夜凰也經歷過黑色星期五，這算是同類相吸？”

    “如果是的話……”

    廉頗知道對于那些活下來的人，黑色星期五，鋼鐵暴龍獸，這都算是禁忌的詞匯。

    提前來人，有的人會驚慌，有的人瘋狂，還有的人會心懷仇恨。

    不管哪一種，只要在合適的時候提到這幾個詞，都會讓其失神片刻。

    甚至如果是面對想要殺了鋼鐵暴龍獸，給家人報仇的人，

    如果用鋼鐵暴龍獸的位置作為誘餌，足夠讓很多人上當！

    “夜凰啊夜凰，不知道你是哪一種？”

    夜鶯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舉動，讓廉頗猜測到了一些事情，甚至可以說全對。

    她正壓下腦中在聽到人吃人三個字后，對于那段不堪過往的回憶。

    好半天她才平息下來，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想這件事，

    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地圖上，道：“進攻不行，防守也防不住，現在這情況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我覺得，咱們要不退兵吧？”

    “退兵？”

    “現在退，雖然之前的消耗都白費了，長平還有這之后的大片土地也會被秦軍占領搶掠?！?/br>
    “但至少這三十萬兵將的性命咱們是報下來了，以后不管是防守，還是反攻，也算是有人可用?！?/br>
    “雖然無奈，但我覺得這是現在僅有的辦……”

    話剛說到這里，廉頗跟夜鶯都是把手搭在了懸掛在腰間的兵刃上。

    與此同時，一團紅色的身影閃進了營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