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還印發了許多關于清河高中的宣傳資料，拜托班主任們在班上去發一下。班主任們都挺客氣，能耐心地聽大武把話說完，滿口答應一定會宣傳清河高中，畢竟大家都在清河鎮工作，都是熟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有的經常還在一起打籃球。

    學生們都到齊了，第一天，班主任主要任務是讓學生熟悉填志愿的程序，以及對各高中和職校進行宣傳介紹。

    大武和清河高中四位老師在走廊走來走去，時常從窗戶或教室門往教室里探望，目的是想班主任們迫于情面宣傳一下清河高中。

    可悲的是，班主任們重點宣傳的都是廣福市其他各公立高中和去年創辦的惠德民辦高中，對于清河高中，卻只字未提。

    7月14日，大武調整了戰略，親自到各教室去，與學生面對面宣傳清河高中。孩子們很禮貌，看著大武走上講臺，教室里迅速安靜下來，知道是來招生宣傳的，是客人，說不定就是自己即將就讀的高中的校長。

    “我是清河高中的……”大武先打算介紹一下自己。

    第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教室里一陣哄笑。

    “哈哈，清河高中！”

    “不是快要倒閉了嗎？”

    “什么狗屁學校？”

    “狗屎！”

    “霉校長！”

    “差得一批！”

    ……

    清河高中在清河鎮還是挺有名的，差勁得很有名氣，大人小孩都知道！

    此時，學生們雖是在竊竊私語，聲音比較小，大武仍是聽得很真切，感覺自己像個過街的老鼠！

    得硬著頭皮把話講完呀，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有些作用呢！大武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是多么慘白無力，講清河高中教學質量好，誰信？講教學管理嚴格，學習風氣濃厚，人家會笑掉大牙！大武只是反復強調，填報清河高中，交費會很低，學校住宿條件很好，可以四個人一個寢室，錄取到清河高中后，可以有老師一對一輔導。

    教室里嘰嘰喳喳，沒有學生聽大武干巴巴的講話，有學生還跟同桌打鬧起來了。

    3000學生規模的硬件軟件配置，建校已有45年歷史的清河高中，現在的班級數才只有幾個。住宿條件和教師隊伍確實很棒的，兩個人住一個寢室都可以，教師人數比學生人數還要多！

    走出教室后，大武一身是汗，t恤衫前后都濕了，不是天熱的原因，教室里有電扇，而是緊張、羞愧、著急、尷尬、悲涼的綜合作用，讓大武一直在流汗。

    喝了口水后，大武又走進了另一個教室……

    第三天一大早，大武和四位同事又來到了清河初級中學，今天很關鍵，是填志愿的最后一天，今天學生要填志愿卡，確定下來自己就讀的高中或職校。

    惠德高中的校長武輝昌也來了，號召力竟然特別大，把清河初中所有的畢業班學生，召集到教學樓前的廣場上，進行宣傳演講。

    站在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大武看著廣場上武輝昌在演講，好有激情，好有煽動力，口若懸河，豪氣沖天，還帶著學生們喊起了口號，大多數是惠德高中的校風、教風、學風之類的內容。

    震耳欲聾而整齊的喊聲讓大武心里陣陣疼痛他叫武輝昌，我叫鄧衛武，名字里都有一個武字，可境遇怎會有如此巨大的差別？他的學校才剛剛建好，就興旺發達，如日沖天；而我的學校建?？彀雮€世紀了，卻在茍延殘喘，奄奄一息，快要關門了！

    當看到班主任辦公桌上清河高中的宣傳單一張未發時，大武心如死灰，徹底絕望了！

    最終，清河初級中學學生志愿統計表上顯示，全校近800畢業生，只有13個孩子填了清河高中！要知道，最多的年份，清河初級中學有300多學生選擇就讀清河高中。

    這十三個孩子多數都是清河高中教師的親戚，是清河高中教師事先跟孩子家長反復溝通，承諾會給孩子很好的條件，在座位、住宿、管理、輔導等方面都將給予充分的照顧，才搞定的。

    于是，2015年9月開學，歷史上學生數最多達到近3000人的清河高中，全校學生數只有132人，其中高一學生數為28人，其他都是高二、高三的學生。

    多少年來，清河高中都是這樣掛羊頭賣狗rou，招的是職高學生，開的是普高課程。一直在做不該做的事情，忘了自己的身份，拿自己最弱的一面去跟別人的最強項相比，而丟了自己最優勢的地方。

    必然最終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

    大武已經意識到了，但已經遲了！其實從大武上任做校長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遲了！

    清河高中淪落到今天如此凄慘的地步，建校四十五年來的每一屆領導都有責任，當然還受歷史原因、外圍環境、教育政策與發展方針等因素的影響，但社會輿論都是劍指大武一個人，清河鎮的老百姓們都說是他毀了清河高中！

    大武最心疼的地方在于他將成為清河高中的終結者，將是清河高中的最后一任校長！他將載入清河鎮“史冊”，留一世罵名！

    清河鎮，山清水秀，魚米之鄉，民風純樸！曾幾何時，清河高中也是清河鎮人的驕傲，在農村鄉鎮，能有一所高中，是很不容易的。

    清河高中也給清河鎮人帶來了便利與效益，自家孩子讀書不用去較遠的地方，街上做生意也因為清河高中的存在而紅紅火火。

    如今，清河鎮人也不會把孩子放在清河高中讀書，卻極不情愿清河高中被撤掉，并組織起來給上級部分施壓，這種做法與心情是很矛盾的，難以調和的矛盾！

    劉祥是在寧匯市跟徐永章和小強一起吃飯的時候，才知曉職業教育這一領域的。后來，劉祥還特地找了小強，詳細地了解了職業教育的現狀和發展前景。

    小強投身職業教育近二十年，對職業教育的方方面面可謂了如指掌，小強深入詳細的分析以及對職業教育前景樂觀的估計，讓劉祥也對職業教育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