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iTangshUWu.ViP 分節閱讀_54
翟琰真笑出聲來,“是啊,我想笑??匆娔忝髅鳚M懷心事又要裝作滿不在意,一直忽東忽西地掩飾,一直不停地說話,仿佛停下來就會被人看穿一樣……看著這樣的你,我即使想笑,也是苦笑?!?/br> 翟羽本來還想笑他亂說,可僵硬的唇角一動才發現自己已經根本笑不出來,只能作罷,囁嚅著說:“有那么明顯么?” “因為擔心四哥?掛念他的生死?”翟琰坐到她身邊去,不答反問,“還是……其實你這般低落是為了翟玨?” “六叔……”翟羽仿佛看見什么般盯著房內某處半瞇起眼睛,“好像什么都瞞不過你?” “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不足為奇?!?/br> 翟羽抿了抿唇,然后自諷般笑了一聲,再搖著頭道:“我覺得自己真是古怪,明明我也覺得他待我不可能有什么真心,之前便也已吃過一次虧??墒墙裉炜粗菢雍敛华q豫地將我置于險地,居然還是覺得有些心寒……而且,只要想到以后真正與他為敵,從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覺傷悲,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次在沙場上正面相對的關系,這種悲傷與感慨來的那樣直接和真切。想到心里就沉甸甸的。 六叔,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沒用,我總是想著好像能瀟灑地丟棄一切,將多數人的性命視作自己達到目標的工具和棋子,漠然相待,只要需要便隨時取了他人生命也沒關系??墒碌饺缃?,我的確手上也已間接沾滿鮮血,可面對自己最初想要實現的目的、想取的人命卻無能為力的緊……” “小羽毛,”翟琰微蹙眉心聽完她的話,安撫而包容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道,“那本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你生性善良,這沒有任何錯。即使你覺得那善良很不應當,甚至該被稱作懦弱,你也沒有絲毫錯。因為你本來就該是個無憂無慮長大的女孩子,過著幸福而簡單的生活。六叔至今都覺得對你十分愧疚,也覺得慚愧。所以你不要再自責好嗎?那只會加深我的負疚?!?/br> “六叔……”翟羽覺得眼眶有些酸澀,眨著眨著眼淚就似要落下來,連嗓音都已沙啞,“六叔……這世上,只有幾人是發自真心地對我好,母妃,夏風,你……可是我還害得你的手,至今都無法完全復原……六叔,是我對不起你……” “好啦好啦,別哭……”翟琰看著她,神色憐惜而溫柔,一邊替她擦掉眼淚一邊笑道,“談不上那么好,卻希望你能給我補償的機會,等這些破事兒一了,你讓我看見你過的開開心心的樣子好不好?” 翟羽噙著淚點頭。 翟琰看著她小兔子一般的模樣,又寬厚而溫潤地笑了,起身,扶著她躺在榻上,替她拉好薄被,“好了,睡會兒吧,看你這樣子就想起你很小的時候,那時候真是個愛哭鬼,四哥一嚴苛待你,你不敢當著他哭,就躲在被子里流淚,還纏著我給你講故事?!?/br> 翟羽破涕而笑,嗔他一眼,“到后來就是你主動講的了好不好?你那時候也不沒多大,不過十二三歲,但已經特別耐心和溫柔了,像個書生,卻偏偏長于武藝?!?/br> “耐心?溫柔?其實我那時候雖覺得你可憐,卻又要被你煩死了?!?/br> “???”翟羽驚愕,“你將那腹誹藏的真深!唉……不過雖然我成長經歷一直坎坷而慘痛,卻始終喜歡你帶給我的小玩意兒和你講的故事,要不六叔你今天也講一段哄我睡覺吧?” “……我還是雕個什么小玩意送你吧。HAíταńɡSHUщυ.VíP灬” “我要聽故事!” “那你要聽什么?” “聽……”翟羽壞笑著眨眨眼,“聽你和六嬸之間的故事。你老說我擔心四叔安危,你就不掛念六嬸么?” 似是有些沒料到她問這個,愣了愣后,才道:“怎會不掛念……何況她產期也就在這幾日了吧?!碧岬筋櫱宄?,翟琰的神色是另外一種溫柔,卻又有濃重思念帶來的哀傷。 翟羽翻個身,枕著手臂好奇巴巴地瞅著翟琰,“六叔你是如何傾慕上六嬸的?” 翟琰唇邊笑意更深,似看到美景:“四年前秋狩,她紅衣紅馬,如一團火一般從樹林深處打馬沖來,笑聲清脆無憂無慮,就那一面,再難忘懷?!钡早⑿χ?,任自己沉溺在回憶中,停了少頃,眉間一皺,又道,“可是她那時喜歡四哥,滿心滿眼只看得到他。她在四哥面前嗔笑撒嬌,不如秋狩時那般恣意瀟灑,卻是別樣風情,我那時看著只覺心疼,卻又無可奈何?!?/br> 翟羽怔了,不理解般看向他,“那你為什么不干脆說明了大方追求?只默默在一旁看著,她又滿心滿眼都是四叔,怎能明白你的心意?” “我從不敢奢求什么,看見她一眼也是滿足的,何況她笑的那般開心……” “可是四叔那種鐵石般的人,寡言少語的,好像也沒給過她太多希望和甜蜜吧?” “希望?她的父親和出生就是最大的希望,她想嫁誰嫁不到?至于甜蜜……她見到四哥時永遠笑著的,即使四哥的確不怎么搭理她?!?/br> 翟羽不敢茍同:“可要是真心喜歡,得不到回應總會失落呀?!?/br> 翟琰點頭:“失落自然是有的?!?/br> “那你不借機安慰她?” “最初會,可后來……”翟琰唇角悄然上揚,“小羽毛,你應該明白,只要沉浸在感情里,不管是得意或者失落,甜蜜或者苦澀,都是屬于自己一個人的事,與人無關,”眼見翟羽要反駁,他又一笑,“你當六叔不知道夏風?” 翟羽頓時語塞,被抓住把柄般蔫了。癟了癟唇,嘀咕一句,“每個人情況也不一樣……” 翟琰不與她爭辯什么,只沉默笑著任時光靜靜淌過,倒是翟羽試探性看他兩眼后,問,“那最后四叔知道你喜歡六嬸是你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突然發現了?” “你覺得呢?”翟琰笑容坦蕩,絲毫不避諱這件事一般。 “唔,怎么說都不通啊。我覺得以你和四叔的關系,還有四叔那種愛猜疑算計的性子,你一直在他身邊,他怎么會猜不到你的心事?如果猜到了早便該成全你……除非你隱藏的太深,如果隱藏得那么深沒道理最后被發現;可你剛剛又說看著六嬸笑就覺得滿足,六嬸嫁給四叔本能算的上是夢想成真,你也沒道理在那個時候破壞啊……” 翟琰沒有很快地回答,而是一直笑著注視翟羽,直到翟羽渾身發毛,他才慢條斯理地說,“ hā iТá ń gSHuWU.,てοM 他本是對這些事情最不上心的人,什么情啊愛啊,對他來說都太虛妄了。本來是清澄喜歡他,他不覺得這喜歡有什么壞處,所以便聽之由之。反正娶誰都是娶,為什么不娶個對自己的前程大有好處的呢?我想,至少當時他是這樣想的?!?/br> 翟羽驚?。骸澳愕囊馑妓鋵嵤窃缰滥阆矚g六嬸的!那他怎么可以……” “這種事可以相讓么?且不說他的冷淡其實對清澄已經是種拒絕,而是清澄不依不饒地情有獨鐘,一直纏著他……他總不能明著對我說‘我讓給你’吧? 其實他給了我很多機會與暗示,告訴我要學會爭和爭取。是我學不會,一直裝傻?!?/br> 翟琰輕輕嘆息一聲,“直到那次你失蹤,他立馬親自追去太平山,臨出發前告訴我,他此生決不會娶清澄;而也不知他對清澄說了什么,讓清澄徹底死了心,主動向父皇跪求退親,我才得了機會?!?/br> 翟羽聽得一會兒蹙眉一會兒訝然一會兒恍惚,此時凝神看著翟琰,輕聲問:“那你介意么?畢竟六嬸曾經那樣喜歡四叔?!?/br> “介意什么呢?我已經很幸福了,何況她現在能覺得跟了我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我很滿足?!钡早竭叺臏\淺笑意也同樣浸透在眼底,由心而生的笑容,分外感染人。 “六叔……”翟羽頗為感觸地看著他,慨嘆一句,“你其實很傻?!?/br> “是啊,我生來就不算聰明。只因為母妃是武將之女,自己似才有了這方面的長項。但我其實真的不喜歡皇宮這個地方,尤其是看過四哥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更覺心寒。我不喜歡無止境的爭斗,不喜歡勢利虛偽和見風使舵,不喜歡這個沒有人倫,毫無人性,隨時可以父子相殘,兄弟相殺的地方??上Т松呀涘e投帝王家,而我又曾定下決心要幫四哥拿到他想要的東西,不然,怕我早就走了。 現在,我只盼著四哥能繼承皇位,之后我便領著清澄和孩子,先天南海北地游歷,再找一處我們一家都喜歡的地方定居,可以是山野,可以是草原,隨遇而安罷了?!?/br> “真好啊……”翟羽聽的熱淚盈眶,“羨慕你們,我也想過這樣的日子?!?/br> “你?怕是沒機會了,”翟琰笑著起身,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以后得陪著四哥建立豐功偉業,青史留名。最多向他撒個嬌,看他能不能偶爾賞個臉放下政務,以探查了解民風為由,帶你出宮游玩一番?!?/br> 翟羽神色有些慌亂無措,低著眼睛匆匆解釋,“誰說我會跟他……我現在留在這里只是為了看個結果,確認他安危罷了?!?/br> “自欺欺人有用么?”翟琰大笑,“從當時你急急沖到我帳里,然后我怎么也趕不走你的時候我就明白,小羽毛你放不下跑不了了。其實你對四哥來說很重要,比他所想的重要,比你所想的更重要,等他回來你們便……” “六叔!這些天你反復嘮叨這話不嫌棄自己么?”翟羽打斷他,翻個身仰躺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模模糊糊地說:“不說了不說了,我困了,要睡覺,明天還要起來做鞭炮?!?/br> “你啊……”翟琰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罷了,你好生休息吧,接下來是場硬仗,你得打起精神,萬不能有任何閃失,我不想對四哥失約?!闭f到這,翟琰漆黑瞳仁深處莫名有了些微閃爍,他轉身,那一點光線收縮的變化,便只不過是帳內那支依舊微微晃悠著的燭火。 而翟羽自他走后,拉下被子,心情雖然有些惆悵,但這惆悵中卻依稀能品得幾絲甜蜜。幾起幾伏,復雜中卻又有種亂中取樂般偷生的寧靜。 她如此感激翟琰。 以前雖然看似與他親近,卻從未對他坦然任何真實心事。每次都是他知道她受了罰或者心情不佳,便帶著東西來探望她,想著法子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說他曾經嫌過她煩,她何嘗不是嫌過他絮叨——有時候講的故事是好聽,可勸起她來也沒完沒了的,何況她還曾經視他為翟琛的幫兇…… 但今晚她卻找到了久違的,甚至可以說前所未有的“家人”陪伴的感覺。 可她居然這般對自己的家人——因為好奇,因為某些有關翟琛的好奇和私心,因為想“報復”他這些天天天勸說她和四叔要長相廝守,居然說得她有了不該有的憧憬,她才懷著“壞心”去打聽顧清澄的事的。沒想到對他多了絲了解,歉疚也成倍增長。 即使他說不在意,她也不該去打聽這些過去的事。 而這么好的人,自己居然曾經利用他?實在是罪大惡極,罪該萬死。 同時,她還惋惜這般崇尚自由的人,為何要生在帝王家? 翟羽心中默默發誓,她要盡心盡力幫翟琰打成這場仗,她要幫他實現縱馬塞外草原,牽手江南煙雨的夢想。而且她下次還要找他長聊。到時他再如何絮叨她也不嫌棄,大不了還可以讓他刺激她一次…… 懷著這想法,翟羽漸漸因為疲憊而沉睡。卻不知道,今夜之后,她再也沒找到這樣的機會…… 52突襲 接下來的兩天過的很快且充實,翟羽領著原本康城的守將們從各個民戶中搜出制作炮竹所需的各種材料,一同忙活著制作鞭炮和爆竹;又找了軍中會木工的士兵改造投石機,忙得不可開交。而翟琰則在校武場訓兵,主要是些保持良好作戰狀態的基礎訓練和守城時的訣竅,并記得將翟羽所想的法子告訴大家,看對陣時有無良機可用。 次日便要迎戰,而這夜天還未全黑時,有快馬加鞭傳來有關援兵和糧草的佳音:上次翟琰將此處軍情緊急的情況令信使傳告回去后,援兵領隊的雷鑫將軍便晝夜不歇地帶著大軍往此趕來,估算起來,目前應該已在城外五十里,預計次日中午前便能到達;而押糧隊伍先行一步,凌晨便應該可到。 果不其然,子時未過,舉著火把的押糧隊伍便蜿蜒著出現在山路上。 翟琰找人喚來正在武器庫清點鞭炮的翟羽,與她一同迎糧入城。 隊伍在城底下時,先由候在門外的士兵查驗領隊之人的令牌,而自那人抬頭,借著火光,翟琰和翟羽都認出那人是朝中一五品武官甘林,不過依舊細細驗過令牌無誤,又有士兵挨著檢查糧草車,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