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勾股
腦海中再次炸起爆竹,甚至鼻尖還聞到一股屬于大眾浴池特有的煙霧繚繞。 時隔七年的心跳和悸動何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她發誓自己耳朵里竟然還響起了嗩吶同喇叭的歡快高蹺曲目。 還沒勇氣向前邁一步,一連串瑣碎的腳步聲再次襲 Р○①8導航站:P○1⑧.C▄○M來,這一次背對她的友好住戶仍然很善意地抬起手臂,短暫按下了開門鍵。 好像素質使然,幫助哪個留門,對他來講都沒什么區別。 兩米見方的空氣很快被各種微小的氣味席卷,十一個人不多不少,將最大承重比填滿,不少住戶還毛毛躁躁地拎著今天的家庭晚餐,也摩肩接踵的將彭黎推向電梯右方的角落。 一陣嘈雜的道謝,將她要問的話淹沒其中,電梯吱呀一聲,終可嘆息關門。 快被彭黎視線燒穿的人沒有回頭,他人在左前方的角落正低頭看向手機屏幕,她則在右后方的角落奮力掂起腳尖用視線去丈量這2.818米的勾股定理。 彭黎手緊緊握住文件邊緣,指尖都因為用力失血而發白。 呼吸間屬于小廠鎮浴池的味道不見了,她好不舍這一絲一縷的氤氳。 也只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試圖用冷靜擊退耳朵里的瘋狂噪音。 可是心臟缺氧而沉靜下來,腦中卻開始閃現各種往過記憶。 那記憶的浪潮仿佛毫無道理的海嘯來襲。 少年的清澈眉眼,長到令人贊嘆的睫毛,他那聲國罵同她捂住他雙唇的觸感。所有以往被時間磨到褪色的膠片都像走馬燈一般一段段被重新點亮。 甚至她還看到那天大年初一,在那張不怎么軟的席夢思床墊上,她滿眼都是白色的暈眩,而對面的人正懸在她上空,不停地聳動腰肢將她身體撞擊出黏膩的水聲。 因為太過真實,連雙腿都忍不住并攏。 阻擋回憶的麻木城墻轟然倒塌,所有關于少年的記憶再次鮮活起來。 是江凜吧? 電梯一層層上行,她都完全注意不到不停開合的電梯門,同來來走走的鄰里。 只有一個問題在她心口重擊,是他吧?前面的是他嗎? 不可能是他吧? 除非彗星在24年內第二次撞到地球。 淡色的眼睫因為過分用力而上下顫動,彭黎下巴凝聚一滴雨水掉進了文件夾里都不知道,她的一雙明亮雙眼只知道在用力尋找著屬于江凜的證據。 暗色的西服很完美的將他的削平雙肩裹住,很寬也很有力,但是卻看不出下面是不是有紋理有力的蓬勃肌rou。 脖子被一小截白邊兒的襯衣擋住,只能看到窄窄一條的皮膚,看起來是很潤的玉色。 好像比記憶中的少年更白一些,但是誰能保證一年三百多天坐在辦公室里,不會因為缺少陽光的照射關系再白一個色號。 那只后腦勺的形狀是很好很好的,確實像江凜。 人俊美在一身清骨,一如既往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發尾修剪的干凈利落,只是將蓬松的半長發梢燙出慵懶弧度,就已經足夠清爽雅痞。 彭黎越看越緊張,因為所有的論點都不大能支持她的疑惑。 只是剛才一只骨節勻稱又指骨纖長的右手,她在眼前一閃兩過,已經完全契合了江凜的那只。 她曾在補習時候仔細觀察過,又在陽光下同自己的右手對比,再或者拉過無數次,一定不會錯的。 八分鐘時間好像推理一瞬,二十二層樓到的時候,“叮咚”一聲,前面被她單方面認定為江凜的高大男性已經閃身踏出了電梯。 彭黎沒注意樓層,腳步她有自己的意志,已經情不自禁地跟了出去。 走廊兩戶人家,那人向左她也向左,那人停在門前,側了側頭顱,似乎在好奇后面的腳步,她便也停在離他安全距離五米之外輕輕顫抖。 流暢的下顎線在她視線中暴露出來,她眼神幾乎被他鼻尖弧度吸引。 濃重的睫毛下眼睛只是用余光掃一下后面,再度轉頭用身體擋住電子門鎖,輸入六位數字的大門密碼。 門被那人握住打開,彭黎張開雙唇,嗓子里擠出一點空氣。 “江……江江”聲線是溫的暖的軟的,可結巴的毛病犯得真不是時候。 拖延到“凜”字還沒出口,對面人已經動作行云流水走進大門,連頭都沒回,“嘭”一聲緊緊關閉大門。 只留她在原地駐足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