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幫菜很地道，可是作為廚師的衛效理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兩人，然后很珍惜地喝一小口自己杯里的酒。

    “六叔，您自己吃什么？”向雪不好意思地問。

    “哦，我吃燉得爛爛的面，加了木耳、冬菇、綠葉子的菜。今天吃的是小白菜?！毙l效理嘆了口氣，“雖然我用了很多手段煮面，可天天吃著它也實在有點膩了，還不如坐在這里聞著菜味兒香呢！”

    向雪惻然，碗里的羹也仿佛喝出了苦味。

    衛效理卻眉開眼笑地勸她吃菜：“東子最愛吃我做的菜了，所以每次我回蓉城，他都要陪我住一陣兒?！?/br>
    向雪疑惑地看向衛哲東，他不是說下午的飛機嗎？

    “可惜這次不能陪六叔了?！毙l哲東嘆了口氣，“雪兒以后有空就來看你，就代我陪你吧！”

    衛效理有點失望，不過很快就又一副樂天的樣子：“行啊，你媳婦陪也一樣。京城里，自己小心著點?！?/br>
    “我明白?！毙l哲東點了點頭，“雪兒，我們先走吧，這次六叔出去了太久，恐怕店里還得好好準備，把人給召回來吧？”

    “那是那是，我這忙得很呢。雪雪，你就送東子去機場吧，免得他飛上了藍天還要牽腸掛肚的?！毙l效理揮了揮手，很滿足地把最后一口酒喝掉。

    送到機場就不牽腸掛肚了？衛哲東笑了笑，牽著向雪的手往外走。

    “六叔，那我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您?！毕蜓┐嗌卮蛑泻?，才坐上車，唇角的笑意就隱沒了。

    “替六叔傷心??？”衛哲東發動了汽車，直到后視鏡里已經看不到那間小小的店堂，才開了腔。

    “嗯?！毕蜓﹪@氣，“如果是我的話，我覺得幾天過下來就生不如死了?！?/br>
    “六叔生不如死的時候已經過去了?！?/br>
    “是啊……”

    從翩翩美少年，到今天的大叔，再怎么生不如死也熬過來了。向雪很佩服衛效理，人生落差，到今天能夠如此坦然。

    “常去陪陪六叔?！毙l哲東若有所思。

    “嗯，一定會的?！毕蜓┼嵵氐攸c頭，“我剛剛看到山下有公交車站，大概離六叔的店還有十五分鐘的路程?！?/br>
    “你可以開車??！”衛哲東無奈地偏了偏頭，“車庫里的車你盡管開，也不是什么名車?！?/br>
    “可是我自己開車就不能聽課了，坐公交車挺好的，其實算起來也沒有浪費很多時間?！毕蜓┙忉?，“我很喜歡坐公交車和地鐵?！?/br>
    “你不會浪費時間，六叔年輕的時候可是被當成接班人培養的。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難題，完全可以請教六叔?！?/br>
    向雪眼睛一亮：“也就是說，六叔比你還厲害？”

    衛哲東板下了臉不說話。

    “不過，現在六叔已經離開京城太久，可能比不上你了?！毕蜓┯悬c遺憾地嘆了口氣，又很快欣然，“不過也很厲害就是了?！?/br>
    嗯，這句話還比較中聽。

    看著飛機直插云霄，向雪才開車回到公司，時間卡得剛剛好。

    很難得卡著上班的秒鐘走進公司，看著格子間里的職員們忙碌的景象，向雪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果然，衛家那些爾虞我詐的故事讓人心情沉重，還是這種朝氣蓬勃的忙碌景象更適合她。

    投入工作，就仿佛山中不知歲月，總覺得手里的工作還沒有來得及做，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向經理，我們先走了?！辈粌H原來的項目小組習慣了向雪從來不準時下班，就連新進來的應屆生也知道，所以很禮貌地道別走人。

    “嗯?！毕蜓┲皇请S口應了一聲，十指依然不斷敲擊著鍵盤。

    “又加班??？”李戴勝走過辦公室的時候，敲了敲門，“我說向雪，我們公司的優秀員工今年一定要評你，眾望所歸??！”

    “今天我有開車過來，所以會晚一點走?！毕蜓┹笭栆恍?，“優秀不優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定是最努力的員工?！?/br>
    “好吧，你繼續努力，我可不想當最努力的員工。對了，這個項目結束以后，你就可以準備去京城籌備了?！?/br>
    “真的要搬京城去??？”向雪有點舍不得，“我在蓉城出生，也在蓉城長大，真舍不得離開家鄉呢！”

    “你不早晚得去京城嗎？”李戴勝調笑，“衛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女人啊，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br>
    向雪飛紅了臉，笑著回擊：“好啊，我可得跟衛少告狀，有人把他看成雞狗之輩呢！”

    “哎喲，小姑奶奶，你就放我一馬，我可吃不消衛少的手段?！崩畲鲃俟首骱ε碌乜s了縮肩。

    這位總經理在別人面前向來人模狗樣的，卻偏偏老是喜歡取笑她。尤其是衛哲東公開承認了戀情，拿她打趣就成了李戴勝的家常便飯。

    “這一個盡職調查好好做，你在京城的職位才好安排。雖然有衛少做你的后盾，但是如果你拿不出過硬的成績，以后不好管人?！崩畲鲃偈掌鹦θ?，換上了正經不過的臉色，讓向雪重視起了他的話。

    “好，我一定會盡力做好的?！毕蜓┏兄Z。

    事實上，對于每一個項目，向雪都會全力以赴。

    “既然你有車，我就不等著做護花使者了?！崩畲鲃冱c了點頭。

    “李總再見?！毕蜓┱f完，才有點苦惱，“還說要讓我去多陪陪衛六叔，可是很快就要搬到京城了，衛六叔……唉！”

    注定只能是個寂寞的人吧？

    公司總部搬往京城，向雪是早就知道的。只不過一直以為李戴勝會回京城，而自己則會留下來負責蓉城的分公司。畢竟，公司現在只有兩名高級經理，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其實我的升遷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畢竟我的資歷太淺了，不可能負責一個分部的?！毕蜓┳猿爸鴵u頭。

    她的不斷升遷，只是因為她背后有一座大靠山?；蛟S，正是李戴勝的態度，讓她有了這樣的錯覺？

    其實，去京城也很好，至少不用衛哲東經常兩頭飛。但是京城是衛氏的根據地，也許就不會像蓉城這么自在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現在的京城確實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