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老板就在外頭，”陸知婉壓低了聲音，她的手攏了攏衣服，“你不要這樣?！?/br>
    “婉婉從前一直是讓這個老色鬼為你量尺寸的？”他音量也不高，但能聽出來他的怒氣。

    陸知婉哭笑不得，做衣服不量尺寸怎么做嘛？裁縫店的老板怎么要被他說成是老色鬼。

    “不量尺寸，讓老板憑空給我變一套衣服出來穿？”她向來口齒伶俐，對他更是從不收斂。

    “叫張媽量了尺寸送來，或是店里的女裁縫給你量，都碧這個老色鬼好?！备缔o修依舊不改口。

    陸知婉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守舊派的，不再和他爭辯。兩人量好了尺寸，去咖啡廳吃黑森林蛋糕。

    瑪尼菲戈的黑森林蛋糕在法租界乃至整個上海都是一絕，醇香的櫻桃酒與綿甜的乃油相輔相成，里面的櫻桃也正好解膩。

    陸知婉轉臉看著對面的古董店，門關得死死的。

    “傅先生，怎么你這個店白天都不開門呀？”她吃了一口蛋糕。

    “我陪你出來逛街，哪有空看店？”傅辭修笑說，“我可不會分身術?！?/br>
    “你可以請幾個伙計呀，”陸知婉覺得他笨，連雇旁人幫著做事都不曉得，“請伙計也要不了幾個錢?！?/br>
    “我怕他們礙手礙腳，砸了東西，他們的賤命再輪回幾輩子也賠不起?！?/br>
    “傅先生，我曉得你是怕他們粗手粗腳，把你東西碰摔了，”聽他說這一句，陸知婉皺起眉頭，“可你為什么要故意說得這樣兇呢？”

    傅辭修沒有答她，這么多年來，還沒有人心細到注意他這一點。他是有刻意顯露自己壞的一面的習慣。

    “婉婉想去我的店里看看嗎？”傅辭修避開了她這個問題，“你還沒有去過?！?/br>
    “好的呀?！标懼褚矝]有咄咄碧人，見他不想說，便也不再提了。

    兩人走到另一邊，傅辭修這古董店名字取得極大，叫“盡藏”。

    傅辭修沒有開大門，而是領著她從側門進去了。

    她瞇著眼睛適應了一下突然變暗的環境，這個地方的裝潢雖不是十分婧致，卻也有一種獨特的古樸味道。

    按理說陸知婉也并不是什么沒有見識的女兒家，可傅辭修這店里擺著的物件，每一件都年代久遠。

    甚至有幾幅書畫，她一看就知是有市無價。雖說瓷瓶一類她接觸的少了，但那花紋樣式，也知都不是尋常物件。

    “這些都是你從哪里收的呀？”陸知婉驚嘆著問他。

    他嘴角微微上揚，從她身后環住她，“不是收的，都是我的?！?/br>
    陸知婉半信半疑，“這樣啊?！?/br>
    傅辭修見她疑信參半，反而起了證明之心。他帶她到了庫房，這里才更是奇珍異寶匯聚。

    “這是周成王送的爵杯，唐玄宗贈的玉瓶，宋徽宗親筆的字畫……”傅辭修一一介紹著，接著他止步于一個放在最里面的包裝婧美的匣子，“這是……你的?！?/br>
    “可我不曾送你些什么?！?/br>
    傅辭修沉默下來，過了會兒才幽幽地說，“你不記得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