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婚 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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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名太醫控訴她以威逼利誘的方式迫使他們就范,殘害嬪妃,證據確鑿。 皇后之位是保不住了。 只盼不波及太子,就不奢望被太子救下了。 最糟糕的是,太子在被君晟和賀清彥聯合調查,自身難保。 喻霧媚再次攥緊手指,指尖陷入掌心軟rou。 不甘心吶。 ** 離開坤寧宮,喻霧冰去往御花園小樓,途中遇到自己的父親。 抄手游廊上,兩鬢斑白的喻首輔頓住腳步,眼看著女兒徑自走過。 相顧無言。 被女兒無視,喻首輔老臉火辣辣的。 宮宴見證休夫,聞所未聞,承昌帝笑說不必考慮男女之防,隨意落座。 季綰帶著蔡恬霜坐在君晟身邊,緊挨著賀清彥,對面是首輔夫婦和德妃。 卓智昊灰頭土臉地被帶進小樓,甫一見到帝王,當即磕頭認錯。 承昌帝接過范德才呈上的酒,漫不經心地品著,“仔細想想,該跟誰認錯?” 帝王開口,卓智昊抖三抖,連滾帶爬地湊近坐在帝王下首的喻霧冰。 隔著擺放酒水的長幾不停掌摑自己嘴巴,情真意切,“霧冰,這些年,是為夫混賬,不懂得珍惜,耽誤了你的好年華。求你大人大量,別跟為夫一般見識,就當被狗咬了?!?/br> 他抽紅了自己蓄須的臉,泣不成聲,像是真有悔改之意。 可夫妻二十余年,喻霧冰太清楚他的為人,淡漠地看著他的表演,以清冽的酒水潑向他的臉。 假惺惺的,看夠了。 卓智昊覷了一眼戴有抹額的女子,容光煥發,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覺再也高攀不起。 喻霧冰攤開休書,點了點落款,“簽字畫押吧,自此,你我再無瓜葛?!?/br> 心知肚明的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卓智昊顫巍巍拿起筆。 落筆后,繼續抽打自己,臉頰腫脹、掌心發麻,盼著女子念在微薄的舊情上饒過他。 可女子沒有喊停。 還是承昌帝問道:“可聽夠了?” “這是報復的聲音,怎會夠呢?!?/br> 看著流露出冷傲的女子,承昌帝一笑,欣賞之情溢于言表。 德妃看在眼里,揪下一顆葡萄含進嘴里,極為佩服能夠拿捏住帝王心的喻霧冰,若能為己用...... 兩人私下里談過,喻霧冰愿意在遠游回來歸入她的麾下。 而德妃勾笑的模樣,落入對面季綰的眼中。 “先生信不信......” 季綰看向君晟。 德妃娘娘會是最后的贏家。 她沒有說出口,抬起下巴指了指對面懶洋洋又精明至極的妃子。 君晟會意,微微抬眉。 宮女呈上一碗碗酥酪,季綰嗅了嗅,聞到酒味,今日在德妃宮里飲了酒,她怕積少成多而失態,將自己的那份推給君晟。 君晟沒挑剔,拿起勺子。 季綰小聲道:“還有一份呢?!?/br> “吃不下了?!?/br> “那為何先吃我這份?” “你的香?!?/br> “......” 賀清彥近日被案子攪得疲累,加之受了杖責,沒有胃口,身子微微發熱,從入座后,滴水未進。 遽然,端菜的宮女被衣擺絆倒,手一歪,將湯湯水水灑了季綰一身。 “啊,奴婢該死?!?/br> 宮女跪地瑟瑟發抖。 裙擺濕透,冒著熱氣,極不雅觀,季綰窘迫地拿出帕子擦拭。 德妃“誒呦”一聲,忙讓宮女領著季綰去她的寢宮更換衣裙。 有帝王在場,季綰按住欲要起身的君晟,搖了搖頭,獨自跟著宮女走出小樓。 領頭的宮女即是潑了季綰一身湯水的人,命其余小宮女熄掉宮燈,以免叫人看到季綰狼狽的模樣。 一撥人簇擁著季綰走在樹影婆娑的徑斜上,說是抄近路去往德妃寢宮。 每日入宮,季綰都沒機會信步漫游,對內廷的地形并不熟悉,可她熟悉德妃寢宮的方位,見著宮女們帶她越走越遠,不禁狐疑,慢下步子。 領頭的宮女催促道:“娘子別著涼,快些走吧?!?/br> “好?!?/br> 嘴上應著,季綰還是壓著行進的步子,仔細觀察四周,愈發覺得偏離了路線。 小樓那邊,一名大理寺官員匆匆見駕,說是有件棘手的案子需要賀清彥回一趟官署。 多多少少有些掃興,但案子要緊,承昌帝擺擺手,“賀卿去忙吧?!?/br> 賀清彥起身告退,隨部下離開閣樓。 那官員一路都在稟告案子的來龍去脈,腳下步子卻是不疾不徐,還時不時停下來劇烈咳嗽。 咳得彎腰駝背。 賀清彥替他拍背,“染了風寒?” 官員拿出錦帕擤鼻涕,“是啊,昨兒夜里蹬了被子?!?/br> “多大的人了?!?/br> “讓少卿大人看笑話了?!?/br> 賀清彥不再急著出宮,單手負在身后,不緊不慢與他并肩走著,氣韻如云中月,皎白溫潤,很照顧身邊的人,即便有棘手的案子等在那兒。 路過一處竹墻時,官員覷了一眼慢悠悠的青年,“少卿大人,咱們快些吧?!?/br> “你身子不適,不急?!?/br> “不影響走路的?!?/br> “是嗎?”賀清彥淡笑,身子突然一晃,僵在原地,手捂心口慢慢彎下腰,像是身體發生某種變化,變得不適。 “少、少卿大人?” 聽賀清彥在氣喘,官員上前攙扶,左右看看,像在尋找什么人,在定住眸光后,扶著賀清彥跌跌撞撞地走去,偏離了出宮的路線,來到冷宮一間空房。 “人呢?” 官員架著腳步虛浮的賀清彥跨進門檻,將人扶坐在一張破舊的春凳上,環視一圈沒有見著接頭的人,不禁問向身后的小太監。 小太監也很迷惑,他在此等候多時,望眼欲穿,沒等到另一撥人,“會不會走錯地兒了?” 官員磨磨后牙槽,“一群廢物點心,讓本官如何向娘娘交代?!” “哪位娘娘?”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清幽的問話。 官員下意識轉頭,對上賀清彥的視線,身體止不住發抖。 上一刻還不清醒的賀清彥,此刻端坐在春凳上,淡雅清朗,沒有半點失態。 片晌,承昌帝接到宮人口信,陡然起身,目光如炬,“季娘子可有恙?” 宮人如實道:“娘子自個兒跑去德妃娘娘的寢宮了?!?/br> 德妃提著繁縟的宮裝起身,“陛下,臣妾回去瞧瞧?!?/br> “快去?!?/br> 德妃看向坐在對面的君晟,本打算與他一同過去,卻見他身軀前傾半伏在長幾上,俊面泛紅,額頭溢出薄汗,“君安鈺?” 其余人也察覺到君晟的異樣。 承昌帝快步上前,擔憂喚道:“愛卿?” 君晟意識混沌,渾身燥熱難耐 ,抬眸看向喚他的帝王,視線模糊不清。 “快,傳御醫?!背胁勖嫔F青,一面讓御醫上前替君晟看診,一面急著去往德妃寢宮,在意識到自己在擔憂季綰后,生出nongnong的迷茫,卻無暇顧及,只想先確認季綰是否受到傷害。 可正當他要跨出房門時,君晟突然揮開御醫伸出的手,忍著劇烈的不適站起身,健步攆上帝王的腳步。 “內子有恙,臣冒犯了,先行一步?!?/br> “愛卿!” “君安鈺!” “君大人!” 身后聲音此起彼伏,君晟沒有回頭,憑借最后一絲意識,沖出小樓。 素來沉穩的男子,這一刻失了從容。 他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