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論溫思齊如何癡情，容修如何知情趣，都無法打動這塊石頭。也莫論太后如何位高權重，玄歸的身份曾是如何尊崇，惹到了石頭，石頭便會拼命，狠狠地砸過去，砸到他們頭破血流，才肯罷休。

    畢竟，石頭發起狠來，連自己都要砸。

    今日，玄歸被砸得很痛，渾身都痛。

    但他不能被砸得不明不白。

    “你說這般多，所yu為何？”

    盛姮認真道：“我只想告訴陛下一些事，就算您跟自己兒子有不共戴天的仇，就算您曾是天子，卻也不該像條瘋狗般拖旁人下水。但很可惜，您拖了我下水，讓我累了七年，痛了三年，這很不公道?！?/br>
    既然不公道，便要將公道討回來。

    盛姮早無敬意，又露邪笑，道：“更為可惜的是，我也是一條瘋狗，瘋狗被咬了，自然咬回來，就算不咬回來，至少要叫你付出點代價?！?/br>
    玄歸長嘆一聲，道：“此事確然是我對不住你，你是無辜的?！?/br>
    “大錯已鑄，光是道歉又有何用？”

    玄歸輕搖頭道：“道歉確然不頂用，但我如今已然遁入空門，你要我還什么？我又還得起什么？”

    盛姮淡淡道：“我要你還的，恰好唯有你才還得起?！?/br>
    第86章 謝徹

    玄歸輕挑眉, 示意她講。

    盛姮就跟閑話家常般隨意：“前幾日，你的好媳fu叫我夫君想法子，讓我從她面前消失, 否則便要殺了我。我知曉此事后, 心頭很不爽, 如今便只有讓你想法子，叫你的媳fu從我眼前消失，否則便請你親手殺了她，反正你也有仇要報不是？”

    那日，她在慈寧宮對太后說過, 若有人讓她不暢爽了, 她便也不會讓人暢爽。

    這不是什么恐嚇話, 而是真話。

    “你媳fu是尋常人便罷了, 奈何是尊貴的太后娘娘，尋常人制不住她，我夫君也礙于孝道二字，無法出手。放眼天下, 除了您, 還有何人能制得住她？”

    玄歸又閉上了雙眼，道：“貧僧早已斬斷塵緣, 僧人之語, 頂什么用？”

    盛姮道：“你斬斷了塵緣，她還未斬斷。她來化生寺禮佛，為的是什么, 你應當清楚。你的這位媳fu，是很冷血，也很無情，但對于你，到底還是有數十年夫妻情分在。只是你癡念絕色，把發妻的心意當作驢肝肺給扔了?！?/br>
    玄歸淡笑道：“她想殺你，你倒還替她說話?！?/br>
    盛姮微笑道：“無關同情，就事論事罷了?！?/br>
    一聲嘆息，半晌無言。

    “好，此事我答應你?！?/br>
    盛姮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笑道：“多謝大師?！?/br>
    “但我有一事不解?！?/br>
    盛姮該討的債討回來了，態度好上了不少：“大師請講?！?/br>
    “若你不是執意要與謝徹破鏡重圓，她又豈會對你動手？可如今，你明知謝徹殺了你的小姨母，且自幼便是個冷血無情、心念權勢之輩，這樣的男子，你竟還愿意要？”

    盛姮忽有些想笑。

    當爹的，哪個不是拼命地對兒媳說自家兒子的好話，可眼前這個爹，反倒覺自家兒子是一萬個配不上這位兒媳，如今便勸起分來了。

    “再來，你自幼不愿當女王，便言明，你不是個心念權勢的人。如今，你自然也瞧不上那把鳳椅?！?/br>
    頓了半晌，玄歸直言相勸道：“既如此，何必便宜了他？你值當更好的男子，而不是一個殺親仇人

    盛姮不為所動，平靜答道：“十年前，娘親便看穿了一切，對我說，我和謝徹都是要強xing子，在一起，不會有下場，當時我若聽了這話，大師的計，怕是早便沒了下文?！?/br>
    玄歸遺憾道：“但你沒聽?！?/br>
    盛姮認真道：“但我也不后悔，所以，我如今更不會再度落入大師的算計中?！?/br>
    玄歸平靜的假面上又顯裂痕，盛姮瞧見，微笑著接道：“大師對小姨母的情，是很動人，但比起小姨母，你更愛的還是你自己。二十年前，你未當即報仇，一來是覺死太便宜了他們，二來則是為了保全你的名聲。你之前雖為小姨母做了許多荒唐事，但實則，無一件是真逾矩的，尚在朝臣和百姓們的接納范圍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