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娘流放種田日常 第1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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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難怪, 鄭州到建州,走尋常水路也得花上一個多月呢,就是李四?回去馬上張羅搬家,也還得先處理職務,收拾宅子,跟雇用鏢隊以及預定船票。 更不用說,走的是海運,亦有暫停歇航的時候。 不過算算時日,也快到了。 “大伯你放心,等過幾?日,我們要有空閑,就開船到建州海港,幫你瞧一瞧人來了沒?”顧冉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勸李驥寬心。 裴六抿抿嘴,淺笑一聲,沒作聲。 這哪里?是專門去瞧人來沒來的,自從入手了那艘客船,這二娘但?凡有空,便是不用給何家跟楊家送仙人草干跟蒟蒻,也喜著人開著船到處去瞧,就為?了顯擺呢! 李驥看了顧冉一眼,點頭。 如今給顧二娘做伙計,也有差不多兩年了,混熟了,不管跟顧冉還是裴六都親近起來。 而且,三人都算得上是孤身?發配到閩州來的,能在同一個村落聚到一塊兒,也是緣分。 李驥腦海里?,對顧冉的印象,亦不如流放時當初那般簡單了,至于裴六娘…… 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默默進食的裴六娘,略一躊躇,但?終究還是淡然?。 在發現裴六有超凡武藝,身?手甚至比自己?還要好的時候,李驥就已經重新審視起當初流放時發生?的那樁樁件件,亦開始疑心起,馮多金的死?,怕是不簡單。 當初認定馮多金與裴六單獨相處,馮多金不可能死?在裴六手上,是先入為?主認定了裴六娘是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娘子。 如果當初他知曉這裴六娘暗懷絕技,怕不會簡單認為?,馮多金其實是被惡狼咬死?的。 如他推測,馮多金的品行自私自利,又貪生?怕死?,斷不會在沒有其他官吏陪同的情況下,孤身?入林子狩獵什么山物?的。 這與其性格跟慣常行為?相悖。 最大的可能,還是與這裴六娘有關,至于顧二娘,或也是做了偽證。 看她們如今兩人能湊到一塊兒姐妹相稱,甚至一起合伙做營生?,顯見當初流放時,或也有了外人所不知的感情。 但?,事到如今,便是證實了馮多金,就是被裴六跟顧二娘害死?的,又有何用呢? 翻案嗎?前提是他能回到鄭州,以及能拿到當年裴六跟顧二娘殺害馮多金的人證物?證。 人證物?證,有嗎? 沒有。 而且他去翻案,圖什么? 馮多金那等人,他原本便極為?不喜,礙于上頭的馮通判,他亦只能對馮多金種種惡心視而不見,待事態惡劣失控,才出面阻攔一二罷了。 在他眼中,馮多金,也該死?。 而馮多金確實地已經死?了,他亦因此被人栽贓陷害,才落得流放建州的下場。 他翻案,將裴六娘跟顧二娘供出去,能得什么好處? 他如今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攢下的錢銀是他以前一輩子也不敢想的。 裴六娘跟顧二娘的日子也過得好好的,日后?甚至眼看著會更好。 如今馮家才是打?壓欺凌他李驥,甚至李家的人,裴六娘跟顧二娘,才是提攜自己?,給自己?過上好日子盼頭的東家,站誰? 這么簡單的選擇,明眼人都知道選擇。 想想他余下的金子,想想他建造起來的厝房,再想想在橘子林里?清閑自在的活計,李驥從沒有感覺過的,以為?這日子有盼頭,更盼著自家人早日過來了。 李驥向來板著的一張臉因為?生?活過得舒心,做官差時的凜然?神色早緩和下來,看著也失卻了昔日的威嚴,以致于在小厝屋前屋后?蹦蹦跳跳的貓兒們,都敢往他身?上跳了。 他逮著一只跳到他膝蓋上的貓兒,在小小的柔軟身?子上擼了兩把,問:“等我兒子過來了,能跟二娘你討一只貓嗎?” “你還有兒子?”顧冉驚奇。 裴六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有一個,等我家里?人都來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崩铙K展露了來到夏溪村后?的第一個笑臉,看傻了顧冉。 “喲,沒想到啊,李大伯原來當爹了,我還一直以為?你還沒成親呢!”事業狂,因為?李驥給顧冉的第一印象就是事業狂。 李驥笑了起來:“成不?” “不成?!鳖櫲綋u頭。 李驥笑容漸漸消散中。 “這貓兒啊,要照顧好可得費心了,還對撫養的人家尤其挑剔,你沒看林二嫂家祺哥兒那么乖,想要,我也沒給么?”顧冉解釋,看了看他的表情,“不過,若是你兒子來了,能照顧好貓兒,還能拐走它們中的誰,那貓兒,就算是你家的?!?/br> 李驥笑容漸漸恢復中。 “好?!?/br> 李驥盼著李四?帶自家人跟兒子過來的當兒,李四?,以及李驥的兒子,以及李驥的大哥大嫂跟侄子侄女,以及李驥的阿爹阿娘,以及李驥的三位同僚,以及李驥三位同僚各自的一大家子,都坐在一艘大船上。 自從李四?回到鄭州李家,學著小叔的口吻,將李驥那通話原封不動說給了李家人后?,還特別強調,小叔賺到了金子,正?給他們一家蓋大宅子,那李家所有人一致通過,馬上賣地賣宅子,收拾行囊準備投奔能干的小弟/小叔。 而李四?到鄭州府城遞交辭呈的時候,與平時要好的幾?位官吏吃散伙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席間三個同僚打?聽小叔近況,就醉醺醺將小叔雖被發落,卻混得特別好的事給漏了出去,尤其他借著醉意比劃著小叔賺到的那錠金子,給重重說了出來,然?后?狠狠地戳中這三位同僚的心。 李四?說過了,曾經跟李驥混一圈的,都被馮通判打?壓,在府衙不好干吶,既然?李驥在建州混得那么好,他們不如干脆也學李家,到建州去吧! 跟著李驥干,李驥能賺一錠金子,那他們也至少能賺點碎銀吧? 李驥這人公道,自己?能喝湯也能讓下屬喝上湯,去個人生?路不熟的地兒,也不怕被他拐悠瘸了。 于是三個同僚回頭跟家里?人說了這事。 跟李家走得近,早知曉李家人不日要離開鄭州的三家人,聽聞了李驥現在混得比在府衙還好,都攢下金子了,哪有不愿意的? 都走,都走。 李驥是萬萬沒想到,他在李四?跟前特意露財,其實是為?了讓李四?勸服李家人遷徙來建州時,更容易下定決心的,卻無意間將三位曾經的屬下一家子也帶動過來了。 要去建州的人多了,于是這又耽擱了一段時日。 等到李四?要去雇用鏢隊的時候,三位同僚叫出自家壯實的兒郎們,再使勁拍拍自己?的胸膛:都是在官衙吃干飯的,跟著李驥干的就沒有慫的,能擒惡賊能殺狼,都有真材實料,家中還有這么多高壯兒郎,怕誰劫他們??? 得,這下請鏢隊的錢銀可以省下了,抱團就坐船去。 如今船才將將離開滄港,距離建州海港,還有四?日航程,四?家人眼看著越來越快到目的地了,心情不免激動,白日順風航行時,都出來船舷上看風景。 船舷上一圈都是出來看海的船客,均興致勃勃的。 “還有幾?日?還有幾?日咱們就到那建州了?” “四?五日吧,若是順利的話,只要四?日就到了?!?/br> “那可好了,又能見著李哥了!” 眾人哈哈大笑,而李四?則抱著李驥的兒子松哥兒,指著海面上的飛鳥給他看:“松哥兒啊,瞧見沒有,越往南下,這些海鳥就越多,到時候讓你阿爹給你逮去?!?/br> “我不要逮這些鳥,我只要見阿爹!”松哥兒一點不期待,臉色有點懨懨的:“還有多久才能見我爹???哥?” “就快了就快了,你再忍忍,??!” 李四?看著一片蔚藍的海,想到幾?個月前來建州找小叔時候,瞧見的金光銀光,就忍不住跟松哥兒一般殷切地想見到小叔。 叔說要給他們建造的大房子,一定已經建造起來了吧? 等他們到了那夏溪村,肯定就能住大宅子了吧? 叔是不是也急著見松哥兒呢? 嗐,要不是因為?要等陸伯梁叔跟羅三哥三家子,他們李家人這個時候早就該去到村子里?頭住下了。 李四?心里?頭正?這么念叨著呢,不意撞見陸伯跟梁叔交換了個眼神,而后?便朝他使了個眼色,而后?亦看向了羅三哥。 那是,他們做官差時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暗號。 李四?心里?頭一慌,不是吧? 這一路下來都平安無事,現在都眼看著快到建州了,陸伯跟梁叔是發現什么了? 但?發現了什么,陸伯跟梁叔都沒有提,接收到暗號的李四?跟羅三均將帶到甲板上看風景的家眷都送進了艙房,最后?只余下他們四?人站在船舷邊上看風景。 不大一會兒,船舷邊上的乘客漸漸地變少了。 李四?在將松哥兒送回去之后?就神色凝重,既陸伯跟梁叔是發現了什么,那就是,船舷上的人有問題? 所以忍不住不時地去打?量那些同程的船客。 不打?量則已,一打?量,李四?也看出了些什么。 到底是長年做官差的,接觸多了形形色色的囚徒罪犯,察言觀色的本領比尋常百姓要好,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便是偽裝起來,只要心細,就能看出些許紕漏。 在跟他們一般同樣觀海的船客里?,有一撥人,約莫五六個人,雖穿著光鮮亮麗,看著就是有錢家戶出行的派頭,但?眉宇間,卻隱隱透著一股子煞氣?。 特別是被簇擁其中的那位郎君,一身?矜貴的金縷銀線華裳,腰間還配著一條銀色蹀躞帶,通身?貴氣?,但?掩蓋不了看著像是病入膏肓的臉色。 但?就這么一位看起來病弱的公子,身?上殺意卻尤重。 李四?心里?頭驚疑,因為?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太久,感覺到他們看過來時,趕緊轉過頭去,望著海面深呼了一口氣?。 “看見了?” 陸伯早發現這一伙人了,怕招惹上這些人,如今又人在異鄉,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提醒李四?跟羅三提高警惕的。 李四?點點頭。 他們是些什么人?看著便不似一般富貴人家的郎君跟護衛。 “如今我們都不是官差了,且一家人帶著都在路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去跟家里?頭性子沖動的兒郎們說說,別讓他們在船上莽出事來?!?/br> 聽陸伯這么說,梁叔,羅三跟李四?均點點頭。 李四?甚至松了口氣?,暗自慶幸這一程帶上了陸伯跟梁叔等人,途中但?凡大事小事,都有他們做主張羅,他這個領頭人只要聽命行事,輕松得很。 在李四?與陸伯他們瞧出來歷不明,忌憚避諱的時候,被他們注意上的那群人,亦注意到了他們。 “孟公子?” 那似為?護衛的人瞟了瞟還在船舷上的那四?個乘客,轉頭看著中間那位郎君。 “嗯,我見到了!”孟公子漫不經心地瞇著眼睛瞧著蔚藍的海面,拂了一把被海風吹散的發絲,用帕子掩了掩鼻子,淡淡道:“看隨身?家眷,似是尋常百姓,但?那四?個瞧著像是家中管事的,嗅味道,有一股官家的惡臭味道!而且,似乎,也注意到我們了!” 眾人一聽,皆朝那孟公子指的那四?個郎君看了過去。 “他們雖則也在警惕戒備于我們,送走了家眷,卻留在甲板上提防著,一是忌憚我們,二是為?了震懾我們?!泵瞎诱f著,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嘖,什么時候,本公子身?邊這等礙眼的東西,能活過一息了?乙十,你去做掉他們?!?/br> “乙十遵……” “萬萬不可,孟公子!”期間有一人氣?急敗壞,看了看周遭的乘客,壓低聲音道:“甲三,堂主讓我們隱名?埋姓,韜光養晦,等待他日東山才起,所以才將這隊人手交與你,你可別由著性子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