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讓你賣給那位貴人？”

    “做營生，不就都這樣嘛，我們從你們手上收購皮子山物，轉手再?賣給別的主顧。如?今兒難得來了個愿意收購大批紅菇的貴人，可不得抓住這個機會了？”鄭掌柜笑瞇瞇的，“顧二娘，你也想多賺些錢銀吧？”

    “想是想，可那瘴氣林，危險得很，一個不小心，我可是得要賠上性命的?！鳖櫲窖b著躊躇了樣子，“容我考慮考慮?！?/br>
    “這事考慮不起啊，這，六月眼看著就過去了，紅菇的季節一過，你就是想摘也沒得摘了?！?/br>
    “我區區一個婦道人家，也怕死的啊，鄭掌柜?！?/br>
    “哎，做獵戶，賣皮子山貨的，誰不是拎著腦袋進山的？”鄭掌柜極力慫恿，“你就進山一次，指不定?就富貴了?！?/br>
    “能有多富貴？再?說，便是我再?進山，也未必能采到很多紅菇?！?/br>
    “回你上次找到紅菇的地方去，準沒錯?！编嵳乒竦?，“那紅菇也是菌子，能長一茬，就能長第二茬??！”

    顧冉依然躊躇。

    “哎，顧二娘你要是愿意去，我先給你定?金乍說？”

    “定?金？”

    “沒錯，這定?金算我們和豐另外聘用你的雇金，若你這回進山沒找到菇子，這筆定?金也圈歸你，若進山找到了紅菇，那你得將找到的菇子全?部賣與我和豐行，怎么樣？”

    “定?金有多少？”

    顧冉看著鄭掌柜豎起一根食指，眉頭一皺，鄭掌柜便又豎起了另一根中指：“二兩銀子?！?/br>
    二兩，倒是不少了。

    “如?何?？顧二娘？你同?意，我現下就將二兩銀子奉上給你?！?/br>
    顧冉裝著為難的樣子，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鄭掌柜大喜。

    “不過，我這燒仙草的營生才剛起個頭，便是進山，也得過兩日再?去?！?/br>
    “行，只?要你允諾采回紅菇，啥時候進山，都依你?！?/br>
    鄭掌柜一錘定?音，馬上令人將二兩銀子奉上給顧冉。

    顧冉接過那定?金，亦果真在兩日后?，又收拾收拾隨身物件，準備進山。

    大嶼林她早晚都會進的，不過看鄭掌柜有求于人，她自然得借這時機，讓鄭掌柜知?曉這瘴氣林進得兇險，為日后?自己獵得的山物提高價錢預先鋪個路。

    便是能額外得到二兩，倒是意外之喜了。

    但顧冉萬沒料到的是，鄭掌柜可不僅是用錢銀誘使?她進山這般簡單。

    在她這日全?副武裝趁人不備潛入瘴氣林后?不久，兩條尾巴便悄然地也跟了進去。

    那是，鄭掌柜指使?過來，尾隨著顧冉進山的皮貨行的伙計。

    瘴氣林是可怕，但再?如?何?可怕，顧二娘還?不是進去后?安然無恙回來了？甚至還?發現了山珍紅菇。

    以鄭掌柜對顧二娘這段日子了解的性格，她手頭上或是還?有在瘴氣林里?頭找到的別的山物。

    所以趁著她再?度進山，鄭掌柜派了兩個伙計，偷偷跟在顧二娘后?頭進去。

    既能摸清楚大嶼林里?頭有什么山物，又能確定?顧二娘采摘紅菇的地點?，日后?，便無須經過顧二娘，就能進山搶摘紅菇了。

    指不定?還?能給皮貨行多找一個獵得山物的好場所。

    而和豐皮貨行的兩個伙計跟著顧二娘進山后?不久，還?有別人見著了，誰？

    夏溪村新到的沈家二郎。

    他們一家如?今在吳村長幫助下，正在劃給自家的宅基地上建造樓房。

    從吳村長口里?聽說了確實有瘴氣這回事后?，沈家人方才惶恐起來，聽從吳村長的勸說，那沈家的房子亦是跟村里?頭其他人家分開一段距離來建造的，并且選的地兒離大嶼林遠遠的，不過坐落在顧冉住的小厝的東后?側。

    沈二郎是從木料滿地才打好地基的一群人里?頭出來喘口氣，打算偷閑一陣子的時候，便見著前?頭那顧二娘家的小厝開了，見到顧二娘背著竹筐，初初還?以為又是去縣城里?頭出攤做營生。

    如?今他們也從吳村長家里?人知?曉了，這顧二娘平時都是做小營生的，如?今似乎是去縣城去賣些什么吃食，沈二郎自然也沒在意，可等他回去繼續干活計的時候，遠眺了大嶼林一眼，便見到顧二娘那個身影鉆進林子去了。

    不是，不是說，那大嶼林便是瘴氣林，很兇險的嗎？

    沈二郎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他們沈家一開始知?曉瘴氣這回事，還?是從顧二娘口里?知?曉的，對他們說著瘴氣林危險的人，如?今竟然偷偷摸摸進林子里?去了？

    這不矛盾嗎？

    可，吳村長也不似在欺瞞他們，那這瘴氣林到底是真是假？

    沈二郎才這般想，馬上又見到了兩個獵戶裝扮的漢子，跟在顧二娘后?頭也進去了。

    猜疑不已的沈二郎心中：呵！

    說什么大嶼林是瘴氣林，不能夠隨隨便便靠近，是誑他們這些新來的吧？

    若不是，怎么個個都敢進林子呢？

    怕不是為了減少進林子去的人，好獨吞林子里?的山物！

    第52章

    沈二?郎想到這里?, 心也不定了，轉頭就去找自家阿爹跟阿兄。

    “你沒看錯？”

    “他們當真進了大嶼林？”

    沈老爺跟沈大郎不太相信。

    吳村長對于這瘴氣林，可是三申五令過危險，不像是打?誑語騙他們?的, 可若是吳村長跟顧二?娘這頭嚴辭警告不得隨便出入大嶼林, 那頭顧二?娘跟夏溪村的人卻隨隨便便偷偷進林子, 這說法跟作法如此矛盾, 那也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阿爹，沒看錯，當?日咱們?上門?去瞧那屋子的時候, 我就記住那顧二?娘的模樣了, 絕對是她??！鄙蚨?郎打?包票, “另外兩個獵戶，我估計啊，也是這村子里?頭的，只是我們?尚未認全?人, 所以不知道是那一戶人家, 不過，這事也簡單，遲些時候, 我們?去村里?頭打?聽打?聽就可以了?！?/br>
    “可，這大嶼林是瘴氣?林，附近村民倒是都?這么說, 吳村長沒理由騙我們?吧？”沈老爺遲疑。

    “阿爹, 吳村長到底有沒有騙我們?, 我們?自己親眼看個究竟就是了?！鄙蚨?郎趁機道，“阿爹你讓我也進林子里?頭探一探？”

    “不行, 太危險了?！鄙蚶蠣數谝粫r間搖頭。

    萬一那瘴氣?一說是真的，可如何是好？

    “阿爹，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鄙蚨?郎，“趁他們?才剛剛進林子，沒走多遠，我還能跟上去，看看那林子里?頭到底有啥秘密，不能讓咱沈家人知曉的?！?/br>
    沈老爺還要猶豫。

    “阿爹，我不一個人進去，再帶兩個護衛，得了吧？”沈二?郎道，“還有，萬一我瞧見有啥不對勁的，我們?馬上從林子撤回?來?！?/br>
    沈二?郎說著，又?道：“阿爹，阿兄，到底咱們?在這夏溪村是新戶，可別因為初來乍到，就被人給誆騙了，不然，以后咱們?沈家還怎么在這里?立足？”

    沈二?郎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沈老爺跟沈大郎很快合計了一番，點頭允了。

    沈二?郎馬上就帶著兩個護衛飛快地?跑著進山里?頭了。

    而絲毫不知道身后跟上來兩撥人的顧冉，此時已經沿著夏溪一路上去，跟往常一般，先去逐個看了看設下的三個陷阱里?頭有無收獲。

    布下這三個陷阱之后，顧冉一般兩三日進林子一趟，均是當?日到縣城賣完燒仙草后，早早收攤回?來查看的。

    而陷阱里?頭捕獲的獵物，除了皮子，以及鄭掌柜提前說要的山物，其他的全?部被她?當?儲備糧存進八號空間格。

    今日來的這一趟收獲不錯，計有三只野兔一只山雞。

    顧冉在前頭滿心喜悅收拾獵物的時候，后頭遠遠跟著她?的兩個和豐皮貨行的，也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瞧著她?將獵物從一個個陷阱里?抓出來，心中生羨。

    說什么這大嶼林是瘴氣?林子呢，這不明明沒事嗎？

    難怪顧二?娘前些日子到他們?和豐賣了這么多皮貨，旁人都?懾于瘴氣?危害不敢進來，唯獨她?出入自由，這林子里?的山珍不都?等于歸她?一人獨有了？

    不行。

    這等大好事，怎么能任由顧二?娘一人獨吞？

    等這趟摸清楚瘴氣?林里?頭的地?勢，掌握顧二?娘是在何處采摘紅菇后，日后他們?也得張羅著來這里?頭進獵。

    顧冉全?然不知曉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后頭尾隨的人盯著，按照第一次進瘴氣?林的路徑，直直地?走向了林子深處。

    途中遇見了新長出來的野菜野果兒，也一并采摘下來。

    八號空間格里?頭存放的果蔬，有許多就是顧冉進山林子的時候采集到存放進去的。

    野菜類是普遍可見的婆婆丁啦，馬齒莧攬，草頭啦，等等。

    果子就更多了，像覆盆子啦，茅莓啦，山捻子啦等等，可惜都?是些小果兒，便是在山林里?頭尋到的大果兒，譬如野梨，野杏，野枇杷等等，因為是野生的，味道也不怎么樣，所以顧冉除了摘了一些做酸醬，其他的果子就隨它去了。

    想吃杏子李子，還是得到大集或者?是縣城去買。

    如今正是荔枝上市的時候，味兒正鮮，顧冉還是在縣城買過一回?，她?打?算這次收貨了紅菇后，去縣城賣給鄭掌柜后，花銀子買多一些，也放到空間格里?頭備著。

    思忖間，顧冉便見著野草叢間有矮矮的一棵植株，植株上結著一個個紫黑紫黑的小果兒，正是她?常見的山捻子，登時便走了過去，一顆顆將它們?摘了下來。

    尤記得她?第一次吃山捻子還不知道，這東西還有另外一個別致的名字叫桃金娘，見著桃金娘的花時還覺得洋氣?漂亮，以為是外來物種，后來才知曉，這桃金娘其實亦是國內傳出去的，而這么好看的花后來結的果兒就是她?口里?的山捻子。

    這種小果子吃起來跟其他野果一樣，酸酸甜甜的，就是不適宜多吃，顧冉也是將這些山捻子存起來后，自己慢慢吃，同時也給吳村長家小蘭帶回?去當?零嘴。

    等摘完成熟的山捻子，顧冉經過了那片毛竹林，開?始踏入深林區。

    遠遠綴在后頭的和豐行伙計，經過那株桃金娘時，看了看樹上還生澀的青色小果子，繼續跟上，眼看著顧冉往林子里?越走越深，不免心生躊躇。

    這兩位伙計在皮貨行亦是經常跟十里?八鄉的獵戶打?交道的，聽說過外林內林的區別，又?是本地?人，自然對大嶼林的瘴氣?一說也有所了解。

    方才羨慕嫉妒恨歸羨慕嫉妒恨，到底是在瘴氣?林外圍，風險低，只要膽子大，獲益那亦在手控范圍內，但進深林里?頭？

    且不說瘴氣?，那林子越深，遭遇的大獸幾率就越大，自然便越兇險。

    就他們?在皮貨行見過的獵戶們?說過的，還沒人膽敢貿然進大嶼林深山的。

    “這顧二?娘當?真大膽，就她?一個人，還敢進老林子里?？不要命了？”

    “紅菇，是為了紅菇?！绷硪粋€道，“那紅菇可不會輕易長在淺林子的地?方，只能夠進老林子深山里?頭。不然紅菇為何那般罕有高價？”

    “那，還要跟上去嗎？”

    “跟。她?一個婦道人家都?不怕，咱們?兩個堂堂郎君，還怕？”另一個伙計道，一臉不能慫，接著走的表情。

    等兩個伙計走遠了，后頭跟著的沈二?郎跟兩個護衛也從灌木叢里?露出頭來。

    “他們?方才說什么？”沈二?郎問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