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清冷男主前 第9節
但他此刻卻想不通,她這樣做究竟是要作何? 真的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可能嗎? 就在蘇忱霽思緒萬千時,屋內衣裳窸窣地響起,隨后傳來女人溫和的嗓音,他才邁著凍僵的手腳進去。 空氣中隱約有些潮濕,還夾雜著一股兒清甜的香氣,掩蓋了往日的霉味兒,他不由得多呼吸了幾口。 蘇忱霽洗漱時,沈映魚照樣也是去外面坐著。 好在蘇忱霽的速度較快,她并未在外面凍多久就進去了。 白日未曾想起夜間的會有這樣的尷尬,到了晚上沈映魚方才一一體驗。 只有一間臥房,以往沈映魚和陳娘睡一起,而蘇忱霽單獨睡在房內,用柜子搭建成的小床上。 陳娘當時本是想著春分后,尋街坊鄰里幫忙在一旁搭建個小房間,結果她未曾熬過冬季就去了。 搭建房間之事就此耽擱了。 后來她頻繁將房里的比較完好的東西,都拿出去換吃食,自然,也將蘇忱霽當床睡的那幾個木柜子也換了。 如今的他要么睡門口,要么睡在灶屋的柴堆上。 沈映魚坐在床上,猶豫地看著一臉疲倦坐在門口的人。 在北齊男女十歲不可同屋,但門口坐著的人瘦瘦小小的,好似自從來了陳家村這幾年都未曾長過身量,依舊如同七歲稚童般大小。 “忱哥兒?!?/br> 就在蘇忱霽將頭靠在門框上,剛剛閉上眼,屋內的聲音就響起了。 “一起到床上來睡吧?!鄙蛴臭~道。 蘇忱霽背脊瞬間繃緊,轉過頭,坐在床上的人烏發鋪散,膚白如雪,正招手喚他前去。 “不用了,我就在此處就可以了?!碧K忱霽臉上僵硬地揚起笑。 那笑落在沈映魚的眼中,可憐得如同拴在在門口的小狗。 怪不得這幾年忱哥兒不長身體,食不飽,穿不暖,甚至還只能坐在門口睡,長此以往下去,自然就形成了這般模樣。 沈映魚心中再次升起愧疚,原本的那點糾結也就散去。 就當他是七歲的孩童,下床直徑行至他的面前,伸手將人拉著。 蘇忱霽手緊扣在門口,一點點地被拉開,難得在臉上浮起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不過最后還是被拉到了床上。 躺下去的那一瞬,并無疼痛襲來,他心口的巨石緩緩落下。 豆燈的燈芯被剪斷了,房間中陷入黑暗。 沈映魚倒是睡得極快,片刻便傳來淺淺的睡息。 蘇忱霽緊繃著背脊將臉朝著墻內,鼻翼間都是無孔不入的香氣,從四面八方襲來。 他半分困意都無。 黑暗像是吞噬人的野獸,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猶恐自己忍不住起身將一旁的人趁著夜色直接掐死。 一直熬到牝雞晨鳴,隱約察覺身旁的人隱約在動,他才意識模糊地漸漸入眠。 沈映魚難得做了一個前世的夢。 第8章 回憶 她似從真假的夢中,顛沛流離到了前世。 依稀記得那一年,淺塘夏荷初開時節,她剛被帶回盛都。 當時她還不知道他不是長姐的孩子,依舊將那些恨意全放在他的身上。 因著往日兩人的怨仇,他橫豎瞧她不對眼,而她亦是如此。 表面對外她是他敬重的阿娘,暗地他將她丟在別苑,要她為奴為婢地伺候他。 她一直認為蘇忱霽是有病。 不明白他既不殺她,也不做旁的,為何只將自己放在院中,分明互相都日日看著不對眼,也不放她出去。 直到有一日他中了媚毒,半夜不去尋人解毒,還要晃至她的面前,上趕著被她好生懟罵。 他蹙眉半晌似是聽煩了,冷著面,好似第一次回罵了一句。 大約是她真的將他罵惱了,也不知是哪一根搭錯了,他壓身堵住她的唇,兩人稀里糊涂滾做一團。 那時是她第一次經人事,疼得死去活來,含淚止不住罵他。 他雖一句話也不講,卻將她弄得最后除了喘息,連手也抬不起,話也講不出。 所以活著的時候,她更不喜蘇忱霽了。 甚至當年被太子抓走,她也沒有想過他會來救自己。 不過后來死后,她才慢慢知曉,原來是她恨錯了人。 晨雞報曉,沈映魚從夢中醒來,沉默著臉看身旁的少年,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都湮滅于口。 半晌,她悄然地起身,躡手躡腳地往外面走去。 她將煮了的粥溫在鍋里,然后才出去。 今日是趕集日,村中的人會相繼坐驢車去鎮上,價格也便宜,兩塊銅板來回一趟。 她昨日找陳大娘剛好借了兩塊銅板,只夠來回的驢車費。 沈映魚急沖沖地收拾完,本是想告知蘇忱霽一聲,但觀他睡得香甜,沒有忍心喚醒他,就著這樣出去了。 春時晨露重,一路行在鄉野間,淺草的露水沾在裙擺上頃刻就洇濕了,繡鞋上也沾滿泥土。 沈映魚顧不上打理自身,趕上最后一趟去往晉中的驢車。 待到沈映魚出門后不久,床上的人便起了身,眼瞳空洞地環顧四周,精致的小臉上什么神情也沒有。 他下了床趿拉著鞋穿上,下意識往外面走著,沒有看見人。 里里外外尋,一言不吭聲,最后實在是尋不見人了,他才坐在門口發呆。 沈映魚不見了。 所以昨日究竟是他做的一場夢,還是真的? 這一刻,思緒混亂得猶如雜亂的草,一邊將他割裂成荒蕪,一邊將他推至春生之地。 有風吹過,槐樹樹葉簌簌作響,他眨著眼眸,恢復成本該冷漠的模樣。 站起身,他朝著外面走去,沿路行過蜿蜒的小道。 終于見到了熟人。 一個落魄的壯漢。 “看見她了嗎?”蘇忱霽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聲音徐徐,半分沒有尋常孩童般活潑,連目光都是陰沉沉的。 陳傳宗吊兒郎當地咬著草莖,從高大的石頭上跳下來,臉上帶著輕慢地笑,伸出手。 蘇忱霽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極了精致又邪氣的木偶娃娃,直看得陳傳宗渾身冒寒氣。 這邪氣娃娃。 陳傳宗想起了第一次遇見時,他渾身青紫、目光呆滯,直徑走到他的面前來,絲毫不像村里的這些人那樣怕他。 當時見他從懷中掏出幾塊銅板,語氣僵硬,半分起伏都沒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顫動。 道是家中老鼠泛濫,要尋買一包老鼠藥。 陳傳宗上下覷了他一眼,嗤笑著,已經猜出他的心思,當下就收那幾塊銅板,將藥給他。 本以為隔日,就能聽見村中傳來死人的消息,結果到現在都沒有傳來。 那個女人還活得好好的,甚至他發現清洗后,竟也有幾分姿色。 “你看見她了嗎?” 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將他的思緒漸漸拉回來。 回神后的陳傳宗不屑地覷他,忽地眼珠子微轉道:“沒有看見,不過最近人牙子在村里收小孩,不曉得她是不是去尋人牙子了?!?/br> “嗯?!碧K忱霽聞言也未曾有意外,垂下眼眸,將身上最后的銅板掏出來:“上次你給我的藥是假的,有真的嗎?” 陳傳宗嬉笑道:“有?!?/br> 說罷,一手抓過他手上的銅板,然后從懷中又拿出一包遞過去。 “哎,我說,要不你別這么費盡心思了,不如我來當你爹,保管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标悅髦矣弥蜮恼Z氣說著。 伸手接藥的小手一頓。 蘇忱霽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珠子都不曾動過,緩緩露出無害又空空的笑。 “好啊,那…你會陪她一起去嗎?”語氣冷涼如冬日寒霜。 陳傳忠雞皮疙瘩爬滿身,也不想惹眼前這個邪氣的小孩,“那算了,還是將尸體留給我?!?/br> 蘇忱霽捏著這包藥,沒有絲毫留戀地轉身,瘦小的身影被光拉得修長。 陳傳宗立在原地,兀自摸著下巴,露出意味分明的笑。 小寡娘長得不錯,活人他是不敢上,這死人嘛……倒是可以。 一輛驢車拖著十幾個人,那男女老少皆有,挨挨擠擠吵吵嚷嚷一路,終于在金烏高升時到了鎮上。 二月好時節,春序正中,舉目望去挨挨擠擠的人擁簇著貨鋪,有挑擔的賣貨郎,也有席地擺攤的簪花婦人,亦有雜玩逗樂的江湖賣藝人,姹紫嫣紅的熱鬧景色恰似長安花。 甫一踏入晉中地界,沈映魚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前世她不敢回來,情愿龜縮在陳家村十幾年,后來被帶去盛都,她亦不能回來,只能待在蘇忱霽的身邊,一待也是許久。 不是未曾沒有想過回晉中的沈府,她做夢都想,但她不敢。 現在踏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她感覺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兩眼茫然地環顧四周。 她快忘記沈府究竟該往哪個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