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折辱清冷男主前 第6節
那目光晦澀地掠過她抱著的木盆。 沈映魚聞言眨了眨眼,片刻了然,溫言道:“去村口漿洗衣裳,忱哥兒好生在家中玩兒,阿娘很快便回來?!?/br> 前世陳娘剛死,她又懶散,經常將家中尚且能用還算好物的東西,都拿去和街坊鄰里換吃食。 所以他這是擔憂自己,將衣物拿去換吃的。 果然她的話落,門口立著的人將目光收了回去,乖巧地頷首。 沈映魚對著他柔柔一笑,轉身出去。 因為沒有再回頭,所以她并未看見門口的人,立在她身后地何等的神情。 他從頭到尾都如同幽魂般立在門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離去的背影,雪白的臉上乖巧和溫順全都消失,只剩下空洞木訥的表情,像極了木匠精心雕刻的漂亮木偶。 他立在門口片刻,直至那道身影跟著婉約的小路,消失在晨色中。 收回視線垂下眼睫,看著指尖滴落的水,心底涌出莫名的沖動。 如果是沈映魚的血那該多好。 蘇忱霽的眼睫輕顫幾瞬,然后轉身朝著里面行去。 先是在廚房轉了一圈,他失神地盯著案板上的砍刀半晌,眼底具是亢奮的渴望,但最后還是不舍地收回視線。 他現在太小了,用不了。 如此想著,蘇忱霽又轉至屋內。 因無人清理打掃,屋內雜亂無章,隨處可見是堆積的東西。 甚至床邊貼墻的昏黃木柜,外面還夾雜著赤紅色的肚兜,大喇喇地展現著上面的花樣。 他目光掠過去,走上前去搬過春凳,試著一腳踏上去,確定穩當后才抬起另外一只腳。 墊著春凳,抬手打開面前的昏黃木柜,埋頭在里面翻找著東西。 很快就尋到了。 蘇忱霽將頭抬起來,嘴角輕翹,眸中蕩著純粹的笑,像極了寺廟中觀音菩薩座下的吉祥團子。 陳娘尚在世時,沈映魚偶爾還會做些針線活,繡一些花樣拿出去賣。 自打陳娘死后,她整日除了磋磨他,沒有再碰過這些針線,一心只在家中坐吃山空。 想必她日后也不會再碰這些針線了罷。 蘇忱霽抱著針線盒子跳下春凳,幾步走上前,將手中的東西立在床邊。 他歪頭看著床榻,莞爾地彎著漂亮的眉眼,將那一根根細長的針線拿出來,珍重、小心翼翼地藏進枕頭中。 做完這一切后,蘇忱霽坐在床沿邊上,一眼不眨地看著枕頭,愉悅地輕晃著腿。 因沈映魚莫名變化的躁亂,這一刻終于得到了緩解。 唔,還是想殺她,想看她痛苦,難受。 第5章 啟蒙 陳家村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周圍環著連綿的山巒,春雨下過后朦朧的煙霧散去,宛如婀娜的羞怯少女。 村雖小,人卻不少,沈映魚沿路過來遇見不少的人,但絕大部分的人都對她愛答不理。 因為她是外姓人,借著陳娘才入住的陳家村。 剛來時,大家只當她是陳娘在大戶人家懷的私生女。 如今這私生女身邊又帶著個小孩,本就使不明真相的人覺得不齒。 再加上沈映魚脾性也極其不好,動輒便是抽打那小孩,眾人就越發不待見她了。 其實沈映魚前世是瞧不上村中人的粗俗,自持清高,見這些人對她愛答不理,自當也是一樣不待見這些人。 但現在重來一世,心境早已經翻天覆地的發生了變化。 這些產地都是屬于陳娘,而陳娘死得急,還未將這些產地過繼在她的名下就去了。 按理說這些遺產無人過繼,都是要回收回去的,但前世她卻住了那么久,其實也全依仗這些人心善,假裝不計較。 現在的沈映魚摒棄不再如前世那般,臉上掛著明艷的笑,遇見較為相熟悉的人都會主動交互。 畢竟往后她和忱哥兒,還要在陳家村住上許多年,同相鄰交好自是只有好處。 被她主動打招呼的人面上不顯,心中只稱奇。 沈映魚邁著輕快的步伐行至小溪處,此刻周圍早已經圍繞了不少的年輕婦人。 年輕婦人嘰嘰喳喳的大聲聊著天,乍然瞧見抱著木盆過來的沈映魚頓時皆啞聲。 似都沒有想到有一日,竟會在此處看見她出現,婦人們面面相覷著用眼神交流。 沈映魚沒有關注那些婦人,兀自尋了個位置擱下木盆,拿出里面的臟衣物。 剛在水中漿洗幾下,一旁的挨得近的婦人忽然主動開口同她交談。 “倒是第一次瞧見映娘出現在這個地方,以前見的都是忱哥兒?!闭Z氣不知是侃意,還是不滿:“他小小年紀不僅要cao持家務,還要照顧你,前幾日又被打……” 后面的話截然而至,畢竟是旁人的家事不好評判,雖咽下半截卻還是能聽出,里面是有不滿的。 沈映魚抬頭,定睛看著一旁和善的婦人,見她眼底帶著對蘇忱霽顯而易見的憐惜。 這個人她認識。 開口的婦人是住在村頭東邊,陳老三家中的。 陳家村絕大多戶人家都姓陳,之前陳大娘道的乾哥兒,便是陳老三家的。 原來蘇忱霽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討人歡喜,重生到現在,遇見的所有人都在對他打抱不平。 同時也側面提醒了沈映魚,以前的她確實過分至極,怪不得都到了人人厭惡的地步,也不冤枉。 沈映魚想起以前微微一笑,水波粼粼洇著她的眉眼,干凈透徹。 “三嫂見笑了,此前是為家中私事生了妄?!彼穆曇舯揪腿岷?,低垂著頭有了幾分蒼白羸弱感,教人不忍過分苛責。 劉翠蓮是隔壁村的外嫁媳婦,為人并不壞,家中還有個和蘇忱霽一般年紀大小的兒。 自然是每次看見雪白一團兒的蘇忱霽,時常被打得渾身青紫,很容易就起惻隱之心。 以前難以見到沈映魚,今日好不容易見到想多勸幾句,結果見她主動認錯,心中那點不悅消散不少。 細細想來,她年紀輕輕本就還是個孩子,就當了寡娘,又聽聞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確實也怨不得她。 劉翠蓮表情微轉好,浮起一絲憐憫,蠕動唇角道了句節哀,就轉頭漿洗自己的衣物,順便和一旁的婦人講話。 沈映魚扭頭垂眸揉搓著衣裳,心中也止不住唏噓。 陳家村的這些人大部分都不壞,特別是外嫁進來的媳婦,異常容易心軟。 溪水清澈,帶著春寒料峭的冰涼,兩岸的蘆葦被細風吹得微微搖蕩,不少先來的婦人已經相繼挎著木盆離去。 河岸邊只有三兩婦人湊在一起,議論陳家村新來了一個夫子,教學生很有一套。 沈映魚本來也是要離去了,聽到此話腳步驟然停下。 陳家村雖貧苦落后,可村中的人異常在意孩子的文學。 特別是如今北齊的圣人,正好有意改善科舉制度,大量提拔寒門子弟入士。 如今讀書便是唯一的出路。 依稀記得前世的蘇忱霽,早不早被人牙子拐走,雖不曉得是什么怎么逃出去,又得了什么機緣。 她記得他當年好像前三甲上的金殿,入了圣人的眼,然后委以重任,恰好站位也站到贏家的瑞王,一路平步青云。 算算時間,忱哥兒如今滿打滿算十歲整,虛歲十一。 在七歲之前他和自己尚在蘇府,高府門第年幼時都是有專門的夫子教學啟蒙。 但到了陳家村后,他一日也沒有讀過書寫過字,就算是再落后的村子,孩子也在七八歲也入了學堂。 像忱哥兒這樣的十一歲,都還沒有入學堂的孩子,實屬是少見。 忱哥兒該入學堂讀書了。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嫂子們,學堂的夫子如今還招學生嗎?” 婦人們聊得正起勁,忽聞清脆如鈴的年輕女音,回頭一看,原來是住在西坡大槐樹下的那戶小寡娘。 小寡娘難得沒有蓬頭垢面,洗干凈之后膚色白皙透徹,雖不見得多么絕色,卻格外的招人眼。 這些婦人都是聽說過沈映魚的名號,心中皆有些不待見她,根本就不搭理她。 好在劉翠蓮也在其中,聽見她這樣問,料想是為家中的那孩子。 她開口道:“顧夫子就住在學堂中,映娘可以去問問夫子,不過聽聞夫子只收虛歲十五以下的孩童,想必忱哥兒入學堂是無礙的?!?/br> 得了消息,沈映魚心思微動,感激地看著劉翠蓮,忙不迭地道謝。 劉翠蓮忙擺手,笑道只是小事。 其他幾位婦人面相覷,顯然不覺得沈映魚有這樣好心,畢竟那孩子多慘大家時常都看在眼里。 沈映魚抱著漿洗的一盆衣裳,沿著蜿蜒的小路往回走,走到一處后停下腳步。 那處便是村中的學堂,是村民們齊齊聯手蓋的,專門用來給夫子教學生,同時也免費給夫子居住。 看了一眼后,沈映魚繼續朝著前方走去。 夫子教學生自然不是平白無故教的,每一年都是要收半吊銅錢來做學雜費。 她如今身無分文,看來是時候抽空去一趟晉中,但坐驢車來回一趟也要六文錢。 沈映魚邊嘆息邊回到院子,相隔大老遠便看見門口仿若一尊小石獅子的身影。 他像是專門候著等她,甫一看見她的身影,眼眸似陡然亮了,軟聲喚道:“阿娘?!?/br> 蘇忱霽小步跑上前去,想要接過沈映魚手中的木盆,被她躲了過去。 沈映魚換了個方向,垂眸看著一旁的小人兒,笑著說道:“無礙,阿娘能拿得動?!?/br> “哦?!碧K忱霽也未曾堅持,垂著眸,小步地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