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種田養娃日常 第226節
“長安城?!彼盍艘槐?,笑了笑,與車夫道:“回吧?!?/br> 車夫拉著馬車掉轉了個車頭,將建業城門漸漸拋在身后,往前行,它便是長安城了。 當與一朝都城之名關聯起來,歙州桑氏啊,那可就不止是只獻了個犁了。 車夫趕著馬車,隱隱似聽得馬車中有聲音傳出,說的好似是: “歙州有婦名桑蘿,一朝聞名天下知了?!?/br> 那聲音低,聽不分明,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 歙州城,桑蘿對遠在京都皇城發生之事一無所知,更不知她的名字很快將隨著皇帝的詔書和曲轅犁遍傳大齊的每一個州縣,甚而,被盡職盡責的起居郎載進了帝王起居注中。 她正袖著手,站在自家的豬圈前,看沈寧幾勺熱豬食舀進豬食槽里,那五頭小豬吭吭的拱著吃得歡,一點兒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么命運。 “養壯了啊,精氣神也好了?!?/br> 好割蛋了。 桑蘿盯著自家那五頭小豬。 兩只公豬,三只母豬。 劁豬這門手藝,她記得是公母都可以劁的,不過桑蘿其實并不太明白劁母豬的意義在哪,就將目光落在那兩頭公豬上。 劁哪一頭呢? 真是難以抉擇。 歙州缺牲畜,都劁是肯定不成的,但用一頭來試一試,桑蘿覺得可以,劁過的豬豬rou味道明顯會更好,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養得壯長得快啊,劁豬這種技術還是很值得推廣一下的。 沒有個好例子,等城外鄉民們的豬養大了,下一代豬崽子出欄了,誰肯跟著試啊。 劁豬其實是趁豬崽子還小的時候劁會更好的,因為傷口小,感染的風險也小。 “阿寧,你看家里這兩頭公豬,哪一頭體格好一些?” 照理說最好最強壯的應該是留著做種豬的,但到底沒有正經劁豬匠,全靠她雜書里看的那點東西琢磨,桑蘿心里還是虛的,還是選體格最好的吧,傷勢恢復快。 沈寧對她大嫂問這話的目的一無所知,指了吭吭吃得正歡的一頭道:“耳朵上有黑花這只,屬它最好養,也最會搶食?!?/br> 桑蘿笑了:“那就它了?!?/br> 沈寧:“???” “晚點你能知道?!?/br> 沈烈和沈安從州學回來就接了個新任務,閹割一頭豬。 兄弟倆懵的,心里嗖一下飄涼。 “閹割?” 但凡是個男人,別管年歲,說這個詞頭皮都要麻一麻的程度。 偏桑蘿很認真點頭:“對?!?/br> 也不等兩人懷疑人生,把豬不劁不胖,豬不劁不心靜的那一套理論說了,大概說了怎么個劁豬法,叫沈烈和沈安琢磨去了。 是真得琢磨,誰干過這活啊,還得把豬倒提了研究,生怕把好好的豬給弄死了。 研究了半天,沈烈說這得有專門的器具才安全,自己琢磨著用木頭削了一個,第二天找鐵匠去了。 那頭耳朵帶黑花的小豬近來三天兩頭被大小主人拎出去一通好瞧,三四天下來,先還掙扎,瞧著瞧著都瞧習慣了,配合得很。 直到某天蛋蛋一涼,天生一點未退的靈性叫它覺出了不對,殺天降地的嚎了起來,把山里干活的陳老漢、陳有田、陳二山、周村正父子、沈金兄弟幾個全驚了過來。 然后就親眼目睹了沈烈劁豬的一幕。 一幫子男人兩腿一緊:“你們這是干嘛?” 沈烈把一把草木灰給那豬抹上,關到相對干凈的小圈里,看那豬嚇得嗷嗷亂沖撞,最后團在豬圈最里邊直哼哼,他定了定神,這才與陳老漢幾人說道:“阿蘿琢磨的養豬法,說不做種的豬劁了養得能更壯,還不知道,只是先試一試?!?/br> 這話要換了別人說吧,你看有人信不?說是桑蘿說的,一幫人一時竟沒話了,不敢看血糊拉的兩個蛋,湊過去瞧那嗷嗷直叫的豬。 “真不會死吧?” 沈烈:“……” 他能說他也不知道嗎? 兄弟倆看著那頭豬,心里也捏一把汗。 后邊幾天,兄弟倆早上去州學前先看一趟,傍晚下學了再看一趟。 莊子里家家都知道沈家有一頭慘遭去勢的豬了,就連一群半大小子都聽說了,豬圈邊每天都有人來轉一圈,看看那豬還健在不。 桑蘿也一樣,家里可就五頭豬,她也疼著呢,也一天三趟的來瞧,先瞧那豬還蔫蔫的懷疑豬生,恨不能絕食不活了,后邊不知是化悲憤為食欲了還是怎的,一腔心思全用在了一個吃上! 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 陳婆子、盧婆子、甘氏幾個從不敢信到漸漸信了,陳婆子低聲道:“你別說,這不跟男人一樣嗎?這啥都不惦記了,就吃吃睡睡,照這么著,是得更能長啊?!?/br> 桑蘿撲哧就笑了出來。 這里還圍著豬圈呢,許文茵和沈寧急急就往這邊奔了過來,沈寧一邊跑就一邊喊:“大嫂,大嫂,衙門來人了!” 哪是什么衙門的人??? 桑蘿迎出幾步,那一行人已經近了,前邊引路的是曾刺史那長隨,后邊半步帶著仆婦婢女的不是刺史夫人范氏是誰? 范妃娘腳下步子實在是快,不多久已經到了桑蘿近前了:“桑娘子,快,你家里得做些準備,圣旨馬上到?!?/br> 跟著過來看情況的許老太太和魏令貞都愣住了,和桑蘿一模一樣的反應。 “什么圣旨?”桑蘿自己說完也意識到了:“您是說,曲轅犁?” 范妃娘看著桑蘿就笑了起來,哪只是曲轅犁啊,建業城成長安城了,她也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巧。 卻是沒說,怕把人驚著,只笑道:“對,圣上有嘉獎,傳旨天使即刻到了,娘子趕緊做接旨準備吧?!?/br> 第243章 欽差 接旨是有一應禮儀的,范妃娘此來便是指點這些事務,接旨之人是桑蘿,但沈家人無疑是要陪著一同接旨的,她前腳到,后腳沈烈兄弟也被通知趕了回來。 置備香案,學習禮儀,整肅儀容,沈家寒門貧戶,也沒得華貴衣著,便只追求個儀容整潔罷了,緊鑼密鼓的方張羅起來,便聽得了欽差儀仗的動靜。 “來了?!?/br> 陳婆子這些無關人等唰唰往沈家外邊退了一圈,有蠢蠢欲動的想去看看欽差儀仗,一轉頭,好家伙,儀仗倒是不那么夸張,可隔著一段跟進來的鄉民那叫一個多啊。 還是守著自己的位置吧,好歹能聽著呢。 沈寧緊張得悄悄呼了兩次氣了,被桑蘿捏了捏手才緩了幾分。 桑蘿滿以為所謂天使是內侍,等得人到近前了見到那一身官服方知竟是朝中官員,且看那淺緋官服,桑蘿雖不太懂,也知官職應該不算低。 她滿心的疑惑,曲轅犁是不錯,但不至于這般大陣仗吧。 她心念電轉,那邊欽差也打量這邊幾人,問到:“桑氏何在?” 桑蘿上前一步,行了一禮:“民婦桑蘿?!?/br> 欽差一愣,能將犁做改進,他滿以為桑氏至少是個年過四旬的老婦人的,這,看起來……十八九歲???有二十歲嗎? 他下意識看了看與他同來的曾刺史,曾刺史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是沒錯了。 欽差雖滿心詫異,也不多耽擱,沈家沒有院子沒有廳堂,就那么三間不相連的草房,便就在屋外空地上宣旨。 長這么大,桑蘿頭一回行了跪禮,當然,是一家人一起跪了。 朝廷的旨意錦繡辭章,只那語境聽著都是一大享受,當然,她兩輩子頭一回干接圣旨的事,和沈寧一樣,也是緊張的,享受也就顧不上了。不過很快桑夢連緊張也不會緊張了,她被皇帝給的賞的砸得暈乎。 田地牌坊、銀錢絹帛。 別說桑蘿暈,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圍觀的大興莊眾人也開始發暈了。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有功就當賞,既是以稼穡為長,那就賜你田地。 良田百畝,林地百畝,銀二百兩,絹三十匹,還有內侍珍而重之捧著的皇帝親筆,說是要立成牌坊的。 牌坊啊。 這換誰誰不暈? 桑蘿暈乎乎接了圣旨,頭一回對自家那三間草房生出憂心來,圣旨和皇帝親筆啊,這怎么保存? 好在那位大人看一眼沈家那三間小草房也知桑蘿的窘迫了,笑著道:“娘子這圣旨和圣上親筆題的字還得先交給曾刺史才成,圣上的意思,這圣旨著州署衙門制成碑文,圣上親筆題字也得制成牌坊和匾額,待都做好了,才交回由你們家里供奉起來?!?/br> 桑蘿松一口氣,忙將手中圣旨和圣上親筆轉呈給了曾刺史:“勞煩大人了?!?/br> 圣旨宣讀畢,賞賜的銀兩絹帛也要給沈家人的,銀兩還好,沈安抱得住,絹三十匹,沈寧哪接得了?就是沈金兄弟三個來幫忙也接不住。 桑蘿只能和沈寧一起,引著內侍往家里的兩間屋去,把桌上的筆墨紙硯和正在讀的書都收了,騰出地兒來放絹帛。 外邊已有內侍在交待桑蘿往后怎么保存圣旨等一應事宜,桑蘿認真記下,謝過那內侍,又悄悄給塞了個錢袋。 內侍一過手便知里邊是銀錠了,看這一家住的草房,心下有些訝異,眸光一閃,卻還是笑容滿面接下,“謝娘子賞了?!?/br> …… 欽差儀仗來得快去得也快。 曾刺史和長史是陪同著一起走的,范妃娘倒是留了下來,看了看沈家的房子,笑著提點桑蘿:“桑娘子,這宅子怕是要加緊修一修才是了?!?/br> 不然圣旨都沒處供奉。 桑蘿笑道:“多謝夫人提點了?!?/br> 原是想等農忙畢的,眼下確實得加緊了,不過宮里賞了二百兩銀子,房子還真可以建好一些了。 范妃娘笑:“也莫叫我夫人,原是半個同鄉,我閨名妃娘,你喚我妃娘便是?!?/br> 這話倒叫桑蘿愣了愣,不過想起前番獻犁那次,范妃娘見了她也格外親近,兩人談話也頗契合,她對范妃娘其人也是頗為敬佩的,因而笑道:“那你也莫叫我桑娘子了,我單名一個蘿字,妃娘若是不棄,喚我一聲阿蘿?!?/br> 說著都相視笑了起來。 范妃娘看了看沈家的三間草屋,又道:“你家園宅地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