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種田養娃日常 第63節
沈金的臉鼓了起來,看到餅的那點兒開心一下子好像就被沖淡了五六分。 李氏看他這樣,沒好氣:“看什么,還指著他們給你吃不成?” 沈金緊張的看一眼正往這邊走的沈寧,生怕他娘這話叫沈寧聽見了,他漲紅著臉:“誰說沒給我吃過?大嫂和沈安他們給我吃過的東西多了?!?/br> 李氏臉更黑:“那是,你多能耐,家里都沒舍得讓你干重活呢,你倒能帶著你倆個弟弟給那邊賣苦力去!為了點兒吃的你可真行,怎么不饞死你算了?!?/br> 沈寧走過來,恰好就聽全了這話,她看她三嬸和沈金一眼,抿了嘴,臉上沒什么表情,也不叫三嬸,跟著陳小丫直接往陳家院子里去。 李氏被氣著了,從前在她手里討飯的丫頭片子,現在能耐了。 她嗤一聲,朝沈寧背影夾一個白眼:“不知跟誰學的沒家教!” 沈寧步子頓了頓,被陳小丫小心拉了一下,不知說了句什么,這才跟著走了。 沈金難堪得脖子根都紅透了,去扯他娘,不讓再多說。 李氏哪會配合,看到沈寧停了一步就繼續走了,心里更氣。 這氣是從長房那邊蓋房子,卻在隔壁陳家頓頓做rou就一天一天積攢下來的,積攢到秋收的時候他們夫妻倆累死忙活,天擦黑才從地里回家,路上卻被村里人笑問,長房那邊擺進屋酒,沒請你們呀。 到了頂峰。 桑蘿手上有什么方子,能做點什么吃食去縣里賣的事在村里其實已經隱隱約約傳開了,陳家、施家和盧家的三個女人現在都去縣里擺攤了,早出下午歸的,大家哪里真看不到? 想想最初就是秦芳娘跟著桑蘿去,后邊施家和盧家幫著桑蘿蓋了房子,這兩家也去了,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桑蘿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李氏想著原本都是嫁進他們沈家的人了,要照顧也合該照顧自己人,現在可好,她什么也沾不著,看著陳婆子見天笑呵呵的,李氏就覺得說不出的礙眼。 李氏這會兒看長房、看陳家盧家施家哪個都不帶順眼的,連帶三個吃里扒外去給長房干活的兒子她看著都嫌鬧心,拿沈寧沒轍,看著兒子扯著她衣袖,啪一下就是一巴掌拍過去。 沈金吃痛,一下子收了手,沈寧都走了,他也不在院里杵著了,紅著眼就回自己屋去了。 沈銀和沈鐵悄悄跟進去:“三哥,你不是說看到二哥家屋外堆著好些石頭,說我們今天撿石頭送去嗎?咱現在去撿石頭不?” 沈金怏怏扯了根鋪在席子下的稻草:“不去?!?/br> 沒臉往那邊去了。 …… 路上被自家三嬸陰陽怪氣了幾句的事,沈寧沒太放心上,不想惹得大嫂生閑氣,回到家里也沒跟她大嫂和二哥提起。 陳婆子一行人來得很快,除了盧老太太和施二郎媳婦,身后還跟著盧家那個叫大妞的女孩兒。 陳婆子得了桑蘿一大碗豆渣,過來的時候就順手給桑蘿帶了一根胡瓜和一棵菘菜。 難得下了雨,村子里進山撿菌子的婦人很多,桑蘿跟著陳老太太她們一起,一路碰上了好些個同村的婦人。 兩個老太太領路,走的是桑蘿沒走過的地兒,兩個老太太在村里住了這么些年,對村子周邊的山熟悉得很,專帶著桑蘿她們往從前撿到過菌子的地界兒鉆。 因為有驅蛇藥粉,又是好幾個人結伴,她們能走得比同村的婦人們稍深一點兒,收獲那叫一個大。 平菇、松口蘑、草菇、木耳,還有桑蘿惦著的烏樅菌。 菌子這東西,一長長一窩,東一窩、西一窩,一場夜雨后全從枯樹和鋪在地上的枯松針下冒出了頭。 一行六人簡直像掉進了福窩窩,撿得那叫一個歡。 陳婆子別看年紀大,身手特別靈活,眼睛還靈,撿的菌子一點不比桑蘿的少,盧老太太也不差,就連十歲的盧大妞和九歲的沈寧都眼靈手快,倒是施二郎媳婦,相比之下倒還差著點。 這一路過來收貨大,倆老太太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撿完了一處,帶著桑蘿幾個人又往另一處松樹林里跑,沿途看到酸棗,還撿幾個塞給桑蘿、沈寧和盧大妞:“嘗一嘗,怪酸的,不過就偶爾吃幾個還挺好吃的?!?/br> 說著還往背簍里放了一把,準備帶回去給孫兒孫女吃。 盧大妞有樣學樣,自己吃了,又撿了一大把放在自己衣兜里,準備帶回去給家里的弟弟們吃。 沈寧也跟著撿,裝了一衣兜,再看著那還落了一地的酸棗,腳有些挪不動了,恨不得全往自家的背簍里裝,被桑蘿捏了捏手才忍住了,沒露出什么異樣神色。 桑蘿把有神仙樹、酸棗和魔芋的位置暗暗記了下來,準備等下午就帶著沈寧再來一趟,把這些酸棗給悄悄撿了,再摘些神仙樹葉片明天用。 至于魔芋,種在土里也不會壞,也沒人要,等這一波撿菌子的大潮過了再來挖不遲,不然這在大家認知里明顯有毒的東西,她挖這個要是被人撞著的話會有些奇怪。 有兩老太太領著,不過半上午,各家背著的背簍就裝滿了,不過這已經走得夠深了,再往里去,陳婆子和盧老太太都不敢了。 盧老太太:“回吧,再撿也裝不下了,趁著有太陽,回去就整整干凈曬起來?!?/br> 桑蘿挑眉:“曬成干貨?” 盧老太太點頭:“鮮吃就一頓,其它的曬干了冬天再吃?!?/br> 桑蘿想著她背簍里撿得格外多的烏樅菌,這曬干了多可惜?鮮著吃可比曬成干貨以后味道要鮮美得太多。 她想了想,道:“木耳我準備曬,但這些蘑菇新鮮,應該比較賣得上價,我琢磨往縣里去一趟,問問東福樓收不收?!?/br> 山珍呀,就連東福樓對面那天那個譜特大的廚子嘲諷她時都能帶出一句山珍野味送送還差不多,顯見得這些酒樓是收這個的。 聽桑蘿這樣一講,其他幾人全都動了心思,不過陳老太太沉吟:“東福樓收不了這許多吧?” 這個桑蘿也不敢確定,只能建議:“帶去試試?要是收得了更好,收不了的話咱們腳程快一些,趕著幾位嬸子還在市集里擺攤沒出來,送到她們攤子上賣?” “這主意好!”陳婆子一拍板:“那咱現在就走?” 鄉下人家,這種山里采的東西能賣了換錢的,誰家舍得自己進嘴? 陳婆子一說要跟著去,盧老太太也準備跟了:“要是沒趕上的話也就是白走半天路,再背回來就是,虧不了?!?/br> 四家人里三家都去,施二郎媳婦自然也跟,都不用原路返回,陳婆子和盧婆子兩人對路是真熟,帶著大家七拐八繞的翻了幾座山,居然就給她翻到了往三里村去的那條山邊道路上了,而且是已經走了小半的路程。 還真是風風火火。 半道碰到了一大早送媳婦嫂子去縣里的陳有田幾人,一人肩上扛著一袋糧。 過所還沒下來呢,縣城他們是進不了的,早上把人送到城門口,看著雨停了,往回走在三里村的雜貨鋪里各買了一袋糧食正往回扛。 桑蘿看到他們,忙跟陳有田打招呼,讓回去的時候幫忙跟沈安說一聲她們去縣里賣菌子了,要晚些回。 不說一聲,她怕那小子見她們幾個時辰都沒從山里出來,怕是要急得團團亂轉。 第71章 二哥,縣城可漂亮了 東福樓收菌子的事,是后廚里于大廚就能作得主的,因為有教菜方子的交情在,于大廚那是格外好說話,桑蘿帶來的兩背簍菌子,除了幾朵木耳得曬了才能吃,桑蘿挑揀了出來沒準備賣,其它的于大廚都作主收了。 兩大背簍,好幾十斤,不過因為有好幾個品種,所以每一種也不算多,多的十來斤,少的四五斤,換尋常人家來說這很不少了,放酒樓里那就根本不夠看的。 東西少了,上個菜牌子都不夠費事的。 這還真就是交情了,于大廚這明顯的照顧桑蘿生意。 草菇之類的便宜,幾文錢一斤,但另幾種菇價格不錯,最貴的當屬烏樅菌,于大廚報的價是十二文一斤。 桑蘿聽到價格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她因為自己特別喜歡烏樅菌,進林子里的時候沒少逮著這個撿,所以今兒得的錢還真不少,她和沈寧一人一背簍,幾種菇分類上了稱后最后合下來有二百八十三文。 桑蘿笑著說城門外還有幾個同村人也撿了些菌子,還有四背簍,問收不收的時候,于大廚爽快的就同意了。 “收,當然收,我正嫌現有的太少了,有兩三桌點了就得往下撤菜牌?!?/br> 喚了洗碗的那小子一會兒跟著桑蘿一起走一趟,幫著拎一下背簍。 …… 陳婆子一行人因為沒有過所,進不了縣城,全都伸長了脖子在城門處等著呢,遠遠的看到桑蘿過來,那叫一個激動,老遠的就招手了。 城里城外的遞個東西,城門守衛還是肯通融的,桑蘿接了陳老太太和施二郎媳婦的背簍,跟過來的少年接了盧老太太和盧大妞的背簍,一起往東福樓去。 一通清理,最后稱出來,陳老太太和施二郎媳婦各得了一百九十文和一百四十九文錢,盧老太太和孫女一共兩背簍呢,得了二百九十六文。 桑蘿往前堂柜臺結賬的時候,把三人的錢分別串了,她自己那一份沒要,只讓賬房開了一張二百八十三文的收據,這錢就算是還給東福樓的了。 許掌柜沒在,桑蘿也不多留,謝過賬房和于大廚就提著六個空背簍出了東福樓。 出了城門把錢給三家分了,盧老太太笑得是見牙不見眼,因為數她賺得最多。 陳老太太也樂呵,笑著道:“這都能買兩斗多的谷子了,這一回是托了阿烈媳婦的福?!?/br> 盧老太太和施二郎媳婦也笑彎了眼,直跟桑蘿道謝。 施二郎媳婦就差把佩服羨慕四個大字全寫在臉上了。 “阿烈媳婦,你真有本事,來咱這兒也沒多久,連縣里的酒樓掌柜也認得了,我從小長在這地界,長這樣大,也就進過幾回縣城,路都記不熟呢?!?/br> 施二郎媳婦這感慨真心實意,她雖被桑蘿一口一個嬸子的叫著,其實也才二十四歲,沒比桑蘿大多少。 她從前就覺得桑蘿可有本事,比她大嫂還有本事,有心想親近吧,沒什么契機,這難得的今天一起采蘑菇,一起走十里路送到縣里來,桑蘿還幫著她把蘑菇賣進了縣里的酒樓,叫她得了足足一百四十九文錢呢,雖然同行的人里她最少,但這也是一百四十九文呀,施二郎媳婦還沒靠自己賺過這樣多的錢。 她現就覺得自己跟桑蘿可親近了,湊吧湊吧就湊了過去:“阿烈媳婦,我們都叫你阿烈媳婦,我就知道你姓桑,你閨名叫什么呀?” 桑蘿看她這樣湊過來,笑道:“我叫桑蘿,家里人喚我阿蘿?!?/br> 施二郎媳婦眼睛就彎了起來:“那我也喚你阿蘿好啦,這樣親近,嬸子其實也沒比你大幾歲,就是輩分大些?!?/br> 桑蘿細打量施二郎媳婦一眼,見她大概也就二十四五歲模樣,比她上輩子的年齡還要小一些。 她燦然一笑:“好啊,嬸子就叫我阿蘿也成?!?/br> 后邊的路上,施二郎媳婦就嘰嘰喳喳,一路阿蘿阿蘿的,就開始給她倒三里村最近的八卦。 論起說八卦來,三里村施二郎媳婦號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 不是她消息特靈通,而是她說起來眉飛色舞,格外的活靈活現。 就這會兒,她跟桑蘿和陳老太太幾個人學昨晚周村正各家通知糧食漲價的事,道:“我吃過晚食不是在外邊消食呢嘛,阿蘿你三叔,就沈三,從田里鋒過地剛回家,路上就給周村正碰上了,周村正見著了人就正好跟他把糧食漲價還有外邊受災的事說了,提醒了一句讓考慮一下是不是囤點糧,你猜你三叔怎么著?” 她說到這里還卡一卡。 桑蘿笑,略想一想:“大概不會是句好話?!?/br> 沈三這個人,骨子里其實是有點兒不知好歹的,在村里人緣并不多好。 施二郎媳婦樂得就是一拍手:“那可不,我給你們學學??!” 清兩下嗓子,連路都不走了,一停下來,腰一挺下巴一抬,眼睛半耷拉著那么一睨,呵一笑:“周村正你這話說得,咱就是種地的,只有糧價漲得高了賣糧,哪有糧價漲得高了買糧的?勒一勒腰帶也就過去了,明年秋不就又有新糧下來了?費這錢?!?/br> 把沈三說話時那種意味不明說不清是嘲還是諷的味兒學了個十成十。 陳婆子撲哧笑出聲:“學得還怪像?!?/br> 施二郎媳婦笑:“那可不得像,我就在旁邊呢,周村正盯他一會兒,甩甩手,我就是知會一聲,就走了?!?/br> 這不出奇,這種事情肯通知你一聲都是仁義,誰還聽你怪話呢。 桑蘿是晚輩,而且也不稀得跟三房那邊牽扯,因而只是笑笑,轉而問道:“周村正昨天通知一圈,買糧的人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