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出門，銀行密碼保險單什么的先都jiāo代好，意外險買個三五千萬也不嫌多?！?/br>
    陳易生看著房門被輕輕帶上，半晌才轉過頭問唐方：“姆媽剛才是夸我吧？”但聽著最后兩句怎么背上汗涔涔的有點發憷。

    ***

    夜里最低溫度報了兩度，臨太湖的老宅子里更冷，空調從十八度調高到二十四度，伸著手覺得有那么點熱風，屋子里卻依然冷得不行。

    “我記得制冷還行啊，怎么制暖效果這么差?！标愐咨颂品降囊患蚪q衫在房間里團團轉，搓手跺腳地哀嘆：“凍死了凍死了凍死了?！?/br>
    唐方抱著姆媽特地拿來的熱水袋，穿著厚厚的抓絨兩件套，窩在被窩里看司儀的稿子，聽到他抱怨，抬起頭直笑：“哪有這么夸張？”

    陳易生瑟瑟發抖：“我多少年沒在上海過過冬天了，怎么這么冷，冷到骨子里，糖，我沒夸張，我真感覺渾身結冰，快凍死了。沒想到我陳易生熬過了非洲土匪，躲過了柬埔寨地雷，最后竟然會凍死在蘇州東山——”

    “呸呸呸，童言無忌！”唐方一個抱枕丟過去：“那你還不鉆被窩？襪子也不穿，活該?！?/br>
    “才九點鐘！怎么睡得著啊。你也下來走走，這被子潮唧唧的?！标愐咨焓诌M被窩里摸了摸她的腳，果然冷的，在禹谷邨開著空調和暖汀，唐方的腳也得擱他腿間捂上半天才暖和。

    唐方被他啰嗦得沒轍，下了床套上羊毛襪：“斜對面有家藏書羊rou店，我去給你買碗羊rou湯回來?！?/br>
    “我不餓。你別去。咱們就在這里走動走動?！标愐咨现环?。

    “我餓了行吧？”唐方摸出錢包：“就你最要好看，讓你穿件毛衣你都不穿，大衣下面一件襯衫，來到鄉下知道凍死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标愐咨鷵破鹨m子往腳上套：“毛衣丑死了，以前上中學，我舅媽給我織了件毛衣，那種元寶花樣的，愛馬仕同款，被我媽bi著年年穿，袖子都快到胳膊肘了還bi著我穿，一穿一身汗，簡直是噩夢！我其實真的不怕冷——”

    唐方呵呵呵斜睨著他。

    “但沒想到蘇州怎么能冷成這樣呢？不科學吧？”陳易生把唐方的手放進自己大衣口袋里，兩人一傷一孕，慢騰騰地下了樓。

    穿過小花園，依稀聽得見后面的熱鬧笑聲，圍墻外的圣誕樹上，星光點點，寒風一刮，墻外飄來梅花暗香，唐方深深吸了口氣：“聞到嗎？臘梅好香?！?/br>
    陳易生嗅嗅鼻子，卻連打了三個噴嚏。唐方把羊絨圍巾扯出一半圍到他脖子上：“不怕冷先生將就一下吧，別嫌丑?！?/br>
    藏書羊rou店亮著慘白的燈光，夜里還坐了三兩桌，門口的玻璃房里，老板掀開熱騰騰的大深鍋，羊rou的香氣隨風飄出去老遠。

    唐方點了三十塊錢冷切羊羔rou，一盤青蒜炒羊肚，另外還要了一個羊rou鍋，羊rou羊肝羊血堆得高高的，白菜很快吸足羊湯軟癟下去，雪白的羊rou湯在鋁制小鍋仔里篤篤冒著泡，兩個小味碟里倒上醋和老板自制的油辣椒。

    “我只知道寧夏灘羊，錫林烏珠穆沁羊還有甘肅民勤的羊，你們蘇州怎么也產羊？以前去那個坦克基地越野，也吃過兩次，忘記問了?！标愐咨笥沂謏iāo錯，刮著一次xing筷子上的毛邊，低頭聞了聞羊rou湯的香味：“比老潘上次帶來的還香一點?！?/br>
    “說明你餓了?！碧品叫χ舆^筷子放在開水杯里燙了燙：“雖然每年都舉辦什么藏書羊rou節，其實藏書鎮沒有羊，只是這種吃羊的方法流傳了蠻久的，地方政府就當成旅游項目了。羊肯定比不上寧夏內蒙甘肅的羊，就是做法討巧，不膻，所以全羊宴什么的吃的人還蠻多的。這家店開了幾十年了，小時候來東山過年，外婆經常拿個鋼中窩子（小鋁鍋）來打一鍋湯給我和姆媽吃。好多年沒來了，老板還是那個老板?！?/br>
    陳易生夾了兩片羊羔rou給她：“是明天上午去給外婆掃墓？”

    “嗯?！碧品揭艘煌胙驕o陳易生，又撒了點青蒜碎葉在上頭：“喝碗羊rou湯渾身就暖烘烘了。明天周道寧和我們一起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