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并沒有像她說的那樣馬上回來，反而到春雪幫她把藥都盛好，才見她灰頭土臉地進了廚房。[

    “謝謝春雪jiejie?！彼贿吥ㄖ蹨I，一邊哭咧咧道?！八齻儭瓎鑶琛齻兲圬撊肆恕?/br>
    “知道她們不好惹干嘛還去計較?！贝貉o奈地幫她攏了攏掉下來的幾撮頭發。福晉雖然仁慈，身邊的丫頭卻個個牙尖嘴利，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六兒這樣的小丫頭怕是也常被她們欺負?？墒窃捰终f回來，這種地方本來不就是如此么？逢高踩低，得了臉的怎么都行，沒有恩寵的便人人踩踐……

    “我就是恨她們作踐人，都是當奴才的，誰還比誰高貴了！”六兒朝地上恨恨地啐了一口。

    春雪見她可憐，好心幫她整了整衣裳，又安慰了兩句。

    “收拾好了趕緊給福晉把藥端去吧，”她道，“再不然放涼了，可又得挨罵了?！?/br>
    “嗯?！绷鶅撼槌榇畲畹攸c頭，眼睛紅得像個小兔子，“春雪jiejie還不走么？”

    春雪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碗，神色一暗，“要走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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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雪端著托盤，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夕顏手上，哽咽道，“格格……求您再想想……這藥一旦喝了，便不能回頭了啊……”

    夕顏拿著藥碗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泛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彼穆曇纛澏抖鴪远?，仰起頭把藥一飲而盡。

    “格格——”春雪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聲。

    太苦了！

    “你下去吧?！毕︻伒哪樕蠠o悲無喜，只是平靜地擺了擺手。

    “格格……就讓奴婢陪著您吧?！贝貉┑推?。

    “我很好，真的?！彼槟镜匦α诵??！艾F在就只想一個人待會兒?！?/br>
    “可要是……”春雪哽咽，“待會兒疼得厲害了……”

    “那也是我該受的?！彼救坏爻冻蹲旖??！敖裉炷阋怖哿?，去吧，去睡一覺，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對，都忘了。

    “格格……是?！贝貉┱酒鹕?，沉痛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退下。

    她以為自己會悲痛欲絕。

    可是沒有。

    也許因為她從沒得到過什么，所以也根本無所謂失去。

    她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對所有人來說，都最好的決定。

    時間一點點過去。夕顏仍像尊石像般筆直地坐著。

    她在等什么？

    等著那陣鉆心蝕骨的疼痛？還是等著有個人來告訴她，其實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曾經心心念念盼望著的孩子——一個會哭會笑，會奶聲奶氣的叫額娘，會在每個寂寞的夜晚跟她擠一床被子，讓她抱讓她哄的孩子……她已經再也不可能擁有了……

    夕顏怔怔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響起一陣請安的喧囂，她才茫然地回過神來。

    是他來了。

    她恍惚地想。

    他怎么這時候還會來呢？她實在不愿他看到自己此時的狼狽?？尚睦?，卻隱隱有了期盼。

    她希望他在身邊！這決定太沉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需要有個人跟她分擔——即使，這個人什么都不會知道……

    “怎么了？”黎軒笑吟吟地進來?！耙粋€人又發什么呆？”

    “沒有啊，”她強打起精神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只是這陣子事多，有些累了?！币贿呎f著，一邊服侍他脫下斗篷。

    “你身子弱，平日里要多注意著些?！彼粺o擔憂地打量她——臉色很不好看。

    “嗯?！彼龖?，臉上掛著溫順的笑容。

    屋里淡淡的藥香還不曾完全散去。他不由蹙了蹙眉，“剛吃藥了？”

    “哦，”夕顏垂下眼簾，柔聲道，“這幾天夜里常睡不寧，喝了碗安神湯?！?/br>
    看她的精神確實很差，連話都不愿多說的樣子，黎軒干脆把她勾到懷里，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竟比前幾日越發消瘦了……

    “你最近清減了不少，”他心疼道，“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們去做，犯不著事事親力親為?！?/br>
    “我明白的?！彼銖娦χ?。一只手覆在他環在腰間的雙手上，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臉頰。

    竟冷得出奇。

    “手怎么這么涼？”黎軒轉過她的身子?！皠e是又病了？”他急忙伸手去摸她額頭。還好，不燙。

    “沒事?！毕︻亾u搖頭?！岸諘r常這樣，你別擔心?！?/br>
    “既然知道自己禁不得冷，就不知道抱個手爐么？”他一邊惡聲惡氣地責備，一邊卻小心地拾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呵氣揉搓?！澳隳菐讉€丫頭也都是些廢物！”

    “你別怪她們，是我自己不愛用?！毕︻伳粗J真的樣子，眼眶不由紅了。

    黎軒低著頭也不曾察覺，只自顧自又給她暖了一會兒，才問道，“這樣可會覺著好些？”

    “嗯……好多了……”她強忍住淚意，目光貪戀地注視著他的動作許久許久，才輕聲道，“我今天去看寧若jiejie……摸到她肚子里的小阿哥動了?！?/br>
    “是么？”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不欲多談。

    “寧若jiejie說，小阿哥是在跟我打招呼。你……應該也碰到過吧？”她故意用輕快的語氣問。

    “嗯……”他動作一滯，神色微微有些不太自在，“有過那么幾次?！?/br>
    他不愿跟夕顏談這孩子的事。原先是因為覺得她對自己不甚在意，有點賭氣的成分，后來卻莫名的心虛?？傊?，就是不愿意在她面前提起。

    “哦……你一定很高興吧？”

    “……嗯?！蹦軌蚋惺艿揭粋€新生命一點點長大……對于即為人父的他來說，自然是欣喜的。

    “真好?！彼耢o地笑著，全不在意。

    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挫敗地想。

    掌心里的小手終于慢慢有了熱度，黎軒這才松開她的手。

    “我今天來，是有個好東西要送給你?！彼侀_剛才的失落，笑著從袖中掏出只精致的錦盒。

    只見這盒子華美異常，就連其上的鏤空花紋都巧奪天工，一看便知里面絕非尋常之物。

    “這是？”她詢問地看著他。

    “打開看看?！彼Υ叽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