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聲音從守鯨巖下傳來，巴巴里獅子頓時站起，快艇搖擺不定。秦戈等人全都嚇了一跳，這時才看到從水里鉆出來一個男人。

    在手電筒的光線中，他們發現，他的頭發是藍綠色的，像是海洋最深處的植物，滿蘊水光。他赤.luo著上身，倚靠著一塊巨大的巖石，腰部以下便是銀亮的魚尾，半浸在水里。

    “誰是狼人？”他問。

    秦戈看著他的臉。這是一張很奇特的臉，蒼白濕潤，只有薄唇帶著一絲血色。鼻子堅挺，下頜線條利落漂亮，五官輪廓分明，這位首領的模樣確實非常出眾。

    雷遲邁出一步，沖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雷遲?！?/br>
    首領看了看他的手，眼里閃過一絲困惑。秦戈忽然發現，他的眼珠子也是藍綠色的。

    “你好?！彼拖骂^，在雷遲的手心吻了吻，“我無法告訴你我的人類名字?！?/br>
    雷遲的手心里留下了他濕潤的唇印。

    “這是我們人魚打招呼的方式?！笔最I笑了笑，“而我沒有人類名字?！?/br>
    雷遲縮回了手：“你想見我，為什么？”

    “我想見狼人?！笔最I打量著他，“你真的是狼人？可你身上沒有任何狼的痕跡?！?/br>
    雷遲再次張開手掌。手掌的骨骼和皮膚緩慢變化，首領的臉上顯出興趣盎然的神情：“你被馴化了？”

    雷遲：“不，這是進化?！?/br>
    首領笑了幾聲。秦戈茫茫然地想，他聲音真好聽。

    “狼人，你在進化中逐漸偽裝成了人類，這就是向著人類趨同的馴化方式?！笔最I側著腦袋，露出耳垂上一串小海星，“身為國內唯一一類具有動物血統的特殊人類，你感覺如何？”

    雷遲：“還不錯?！?/br>
    首領：“被人類認同，你感到高興嗎？”

    雷遲：“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br>
    首領想了想：“被普通人類接納，你高興嗎，狼人？”

    雷遲沒有回答。

    魚尾擺動了幾下，首領在月色中露出笑容?！俺蔀樘厥馊祟愑惺裁春锰?？”

    雷遲：“……我沒辦法回答你。我的生活很普通，很平常?！?/br>
    首領靠在巖石上，他藍綠色的頭發漸漸干了一些，顏色愈加深了，鋪在石頭上，如同一體。

    “我也認識一個特殊人類，他和普通人不太相同?！笔最I說，“他常常跟我說，他過得不快樂?！?/br>
    秦戈心中一動——和普通人不大相同的特殊人類，是海童嗎？

    “成為‘特殊人類’有什么好處呢？”首領問，“明明同樣是人類，卻要以‘普通’和‘特殊’劃分，你們人類的想法真的很奇怪。區別對待的意義是，‘特殊’的那一類會得到更多嗎？如果不是的話，那是因為他們要面對的不幸更多嗎？”

    謝子京在秦戈身邊很小聲地問：“這是人魚嗎？這是新希望學院辯論隊的辯手吧？”

    首領聽到了他的話：“不，我沒有去新希望上過學?！?/br>
    謝子京吃了一驚：“你連新希望都知道？！”

    首領笑了：“我的朋友會告訴我很多關于陸地和特殊人類的事情?！?/br>
    雷遲開口把他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首領，你想見我，就是要問有沒有好處嗎？”

    首領點點頭。

    “我們降生的時候，會擁有什么樣的優點，什么樣的缺陷，是不能由我們來左右的?！彼粗最I的眼睛，“我不知道成為‘特殊人類’有什么好處，這個身份并不是我選擇的。但是我活著，我遭受過打擊，也得到過贊許。在一百多年前，狼人的基因還被視為一種重大缺陷，但是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接受它不過是一種自然變異的結果?！?/br>
    首領聽得很認真。

    “也許有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人類都不會用‘普通’和‘特殊’來劃分。人類就是人類，活著就是一件辛苦但值得的事情?！崩走t說，“我就可以回答你，成為人類是什么感受了?！?/br>
    首領的魚尾在水里不斷甩動拍打，他顯然心情很好。

    “狼人，你真可愛?！彼χf，“見到你之后我已經有答案了?！?/br>
    秦戈想起了之前謝蔚然提過的事情。他們正在做的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