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都成了不相同的畫。究其所以，不過是每個人一路走來的經歷不同。不同的家庭，不同的朋友，不同的老師，不同的職業，甚至讀不同的書，攝入不同的信息。每一種經歷和過往，都是不同色的染料，以不同的方式渲染在畫布上?！?/br>
    他抬手將那本書從程白手里拿了過來。

    唇邊的弧度很淡。

    “沈奕其實是個很復雜的角色。如果說‘灰度’是一個漸變的范疇，那最開始在所有事情發生前的‘他’，是灰度最低的時候，接近于白。但人生么，很難有一帆風順?？倳l生一些事情，剝奪掉人對于某些東西的信任。于沈奕而言，盡管他的理智告訴他，那些事沒有什么大不了，可依舊會留下yin影。父母婚姻的破裂，剝奪了他對于愛情的信任；曾信任的當事人轉身再犯罪，讓他從此對感xing和沖動充滿了警惕?！?/br>
    程白轉眸望著他。

    這一刻的他像魔鬼。

    他卻只是將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放低了聲音敘說：“他是律師，他的職業天生崇尚理xing。隨時隨地，都要求他們保有冷靜的思考，理智的判斷。任何一名優秀的律師，都是理xing大過感xing的人?；蛘哒f，在這個世界奔忙越久，就越清楚，所謂‘感xing’是一種脆弱且容易被人利用的東西。而理xing，雖然看起來冰冷，且相對堅硬，可在善變的世界里，它卻能帶來少見的穩定、規則。在追求理xing者看來，最可怕的事情便是理智的喪失?！?/br>
    程白慢慢環住了自己的雙臂。

    像是覺得冷。

    邊斜便伸手抱住了她，將手臂收緊，聲音漂浮在空氣里，想漂浮的煙氣：“我的主角，往往不容許任何情緒和感xing壓過理xing，既不信任長久的感情，也不愿它改變自己的生活。一切都要在掌控之中，不容許有沖動和盲目?？沙贪?，愛情這件事，本來就是沖動，盲目，甚至瘋狂……”

    天暗了。

    沉悶的夜幕下忽然傳來了一道低低的滾雷聲。

    終于是要下雨了。

    被人拿著一把尖刀破開的感覺，并不好受。

    這一瞬間，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種幾乎讓她難以自控的憤怒。

    程白的目光像是一片夜色覆蓋下的深海，再明亮的月光透過一層一層的海水也難以抵達深處，仿若一座囚籠。

    她扯開唇角：“你早些年不懂的藏拙的時候，朋友一定很少吧？”

    邊斜沉默片刻，坦然道：“是?！?/br>
    程白于是笑出聲來。

    可這笑并不是平時的笑，顯得有那么一點尖銳，甚至帶出了幾分壓抑。

    連著一個月的時間，讓她習慣了每天發來的消息。

    但忽然有一天消息不見了。

    于是她就像是呼吸慣了空氣的鳥，忽然到了水里；又像是水里游慣了的魚，忽然到了岸上。那種不習慣的感覺，開始糾纏著她，讓她清楚地意識到，有某些東西正漸漸地越過某條界線，越過某個程度，浸染著她，侵占著她。

    她定定地道：“你想掌控我?！?/br>
    邊斜聲音很輕：“我只是想讓你意識到，你在乎我?！?/br>
    她望他，依舊道：“你想掌控我?！?/br>
    邊斜回望她：“如果你一定要用這個詞，那愛情就是一場情感上的相互控制。程白，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一臺冰冷的機器。你開始在乎我、喜歡我，并不該是一件羞恥的的、需要被你抗拒的事。為什么不坦然承認，我和其他人不一樣，成功入侵了你理xing的疆域，動搖了你對于感情的懷疑，讓你心煩意亂？”

    程白又覺得自己像是被bi到墻角的獵物，而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和無害的男人，才是向她步步bi近的獵人。

    她想起很久以前。

    打完了曾念平的官司，她帶邊斜去喝粥，離開的時候正是冬夜，天上下了雪，他就站在路燈旁看她開車走。

    她能從后視鏡里看見他漸遠的身影。

    那是她冷酷的理智，第一次動搖。

    然而在她沖動之下驅車返回時，邊斜已經不在原地。

    于是她重新冷靜了下來。

    理智回籠。

    她告訴自己，他們不合適。

    但僅僅是第二天，他就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