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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鮮少喝酒,對那一醉印象頗深。    印象里,長箋送他到廂房后,是姜辭把他扶進來的,她向來賢惠,是與她的模樣和性子大不相同的細心,她替他解衣,給他擦臉,還替他掖被角,印象里,她好似還蹲下來同他說了什么,像前兩日那樣。    可也和兩日前一樣,那次說完話后,他們的關系一下就遠了。    雖然面上依舊帶著笑意,說什么應什么,但從那以后,她幾乎不與他對視,偶爾目光掃過他,也是很快移開,直到三日后一場大雨,人突然病倒。    不是風寒,不是頭疾,就是無緣無故病倒了。    病得倏然,來勢洶洶,短短幾天,人rou眼可見的瘦了下來,平時不盈一握的腰抱著硌手。    那段時日,江逾明時?;丶?,她吃藥很乖,云霜端來便喝,不像現在,要人盯著,要蜜餞又要糖葫蘆,只是,她依舊不開心……    江逾明睡在她旁邊,夜里能聽見她的心跳,他知道她睡不著,心跳很快是睡不著的。    他第一次有了想同她說話的心情。    他叫她,姜辭卻先一步轉了過來,很突然,他以為她有話想說,可她睡著了,唯有眉心蹙得很緊,像是被夢魘住。    他想撫平她的眉頭,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她說:“我想和離……”    秋日的夜里很涼,涼到江逾明的呼吸停了一拍,忍了半晌,才開口回問:“你說什么?”    然而,姜辭卻沒有回他了。    ……是囈語。    那日,江逾明一夜沒睡。    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她才病了,也不知是怎樣的難過才能教她病中夢魘都想同他和離,他只知她的背影越來越薄,心事越來越沉,連強笑都不會了,時常在院子里一坐便是一整日,也不出門,偶爾翻翻書,也是在暖閣里。    直到后來,她淋了雪,染了風寒,夜里躺在榻上。    他透過月光,看到了她的背影,那么薄,那么小,那么不開心。    她說:“我們和離吧?!?/br>    他說:“明日,我讓長箋送你回去?!?/br>    榻邊悉索響動,教江逾明回了神,姜辭蹭著他的腿靠了一會兒,像是不大舒服,往里榻翻了個身,挪到了她的位置上,散在他腿上的發一點點收回,從他的手背上溜走,兩人一個坐在榻邊,一個睡在床上,中間只隔了一指的距離,可就是這一指的距離,好像怎么也填不上。    江逾明給姜辭掖好被角,在書桌前獨坐良久,東方既白前,落筆紙箋。    ***    翌日,姜辭醒來,頭疼腹餓,隨手摸榻邊,發現是涼的,扭頭去看,連睡過的褶皺都沒有,這還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起身發現江逾明不在。    云霜聽到動靜,知道姜辭是醒了,進門服侍夫人起身。    姜辭伸手更衣,過了一會兒才問:“世子呢?”    “世子已經去都察院了?!?/br>    這么早?姜辭揉了揉額角:“昨日可是發生了什么?”    云霜忐忑道:“昨夜夫人去吃酒了,喝了整整兩瓶青杏子酒?!?/br>    怪不得頭疼,原是去吃酒了,姜辭搖頭。    云霜接著道:“夫人在虞姑娘那醉了,是世子親自把您接回來的?!?/br>    完了,這洋相可出大了!    江逾明親自去接,只怕整個少詹事府都知道她喝醉了。    姜辭捂臉,只覺得沒臉見人:“世子可有說什么?”    云霜搖頭:“世子把夫人從府門外背回來的,昨夜夫人胃病犯了,世子還給夫人喂藥,世子對夫人可好了?!?/br>    姜辭揮了揮手,自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也沒心思聽云霜幫江逾明說話。    云霜努嘴:“夫人快起身吧,世子吩咐了,今日要喝藥,也一定要用早膳?!?/br>    昨日給江逾明丟了人,今日姜辭很乖。早膳用了,藥也規規矩矩喝了,在小院散步,心情舒爽,只覺得大哥沒騙她,一醉解千愁,下次一定要尋機會再喝一場。    姜辭揉著肚子,感覺克化了不少,見日頭出來,便回了廂房。    詩會一過,就到八月,她二meimei生在八月,快要及笄了,想來除了那耳墜子,還是得送些旁的東西。    這一尋思著,便想起上回在書房,江逾明給的那對耳珰,姜辭去書桌邊找,不想在桌上看到一封手信。    是和離書。    姜辭一愣,剛想拿起來看,江逾明回來了。    他今日一身云峰白交頸深衣,頭戴木冠,很是文雅,姜辭甚少見他穿這樣素淡的顏色。    兩個人在空氣中對視,江逾明先收回了視線。    昨日姜辭犯了錯,自覺找話說:“夫君怎么回來了?”    江逾明先是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落了些東西,回來取?!?/br>    “哦……”姜辭沉默半晌,還是想問,“這和離書是給我的?”    放在她屋中,自然是給她的了。    江逾明垂著眸,瞥了眼她神色,只有一些驚訝,沒有不開心:“嗯?!?/br>    姜辭聲音小了下來:“為什么忽然給我這個?”    江逾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昨日的事,你不記得了?”    姜辭心里一“咯噔”,難道她昨夜說了什么?!    她撓了撓頭,尷尬攤手:“……醉了?!?/br>    江逾明點頭,語氣平常:“你說你重生了,想同我和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