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178 章
眼花,實在也未料——當年立誓說今后死也不再踏入我張家大門之人,今日竟好端端站在此處了?!?/br> 這話叫不遠外的姜越忽而回身看向裴鈞背影,斂起眉來,可裴鈞本人卻似沒有聽出張和話中的諷刺般,只依舊淡笑道:“本院今日也不是為赴宴造訪來的,而是因與晉王爺尚有要緊公事未盡,這才跟來叨擾一二、續說干凈的,實在是身不由己。玄同先生見諒?!?/br> 張和聽言,眉梢抬起一些:“難道我張府于裴大人,僅是個公事之所不成?” 裴鈞負著手,因言惑然一嘆:“哦?難道不是?” 一時張和的面色愈見冷下,裴鈞臉上的笑卻絲毫不變,姜越見勢,鎖眉更深,輕起一咳便肅穆敦促一聲:“裴大人?!闭f完,淡淡向張和點頭示意。 于是張和便不得不放了裴鈞脫身。這時他抬眼看去,只見這被朝中引為權jiān的裴鈞,正一邊回看著他,一邊跟在反賊姜越身后,二人正雙雙拾袍步入他張家的前廳。 這一景象叫張和微微凝眉沉思,那神情,直似見著兩縷漆黑無比的污墨,滴進了一汪清可見底的凈水里。 裴鈞眼見張和如此神情,兩三步間便收回目光,心下只余印證所料的冷然,而他剛跟著姜越踏入前廳一步,不察間,卻霎時撞上身前一堵人墻—— 抬頭,只見是姜越突然停下,此時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前方,而順由其目光看去,只見此方廳堂的正中央,竟悍然停放著一口通體棕黑的翹頭大棺材。 周圍梁木、房柱皆是披紅掛喜,經此往正堂走去的來客也個個含笑,皆襯得這樽棺材在喜氣洋洋中顯得yin晦而古怪,可細看其上,卻有用金泥落就的祖皇璽印與題字: “忠烈諫臣,百世流芳?!?/br> 姜越看見這八個字,輕輕舒出口氣,喃喃道:“……這便是‘備棺罵天’的那口‘棺’了罷?!?/br> 裴鈞與他目落一處,點點頭道:“不錯,這就是張家那口寶貝大棺材,松木做的,里頭拿金絲楠墊了底兒,每年春天還得添漆上油,到了夏天,站在內院書房里都能聞著這木油烘出的香——年年就這香油的錢,都夠平頭百姓過上兩三年了?!?/br> 說到這兒,他笑了聲:“想建國初年時,老祖宗張津備下這棺材入宮面圣,罵的是祖皇帝爺不顧民生、揮霍稅賦,你說……他要是知道了他子子孫孫如今都這么給他這棺材上油,會不會氣得從張家祖墳里跳出來罵人哪?” 這般說辭,無疑是身在張府,卻拿張氏祖宗開玩笑,譏誚張家現世子孫鋪張浪費。裴鈞本料姜越會回頭斥他一句“休要胡說”,卻不想姜越聽完他的話,竟只若有所思望著那棺材道: “張津冒死入宮進諫,為的不正是后世香油永繼么?如今有了,便是遂了心意,又何須怒也?” 這讓裴鈞霎時撫掌而笑:“妙妙妙!倒是我寡慮了!”說罷訝然向姜越看去,心道人人聽了這大罵張氏的話,都會斥他裴鈞悖逆師門或言語不敬,可至今唯獨姜越一人,居然還接著他,三言兩語就把張津都連著罵了——這無論如何都叫他痛快。 可他剛想與姜越繼續言說,轉頭卻見姜越已繼續往里走去,就像方才只是一時失言而已。他這才想起姜越此時本是不該搭理他的,于是又只好好笑地跟上去,心里不住盤算著怎么才能破了這僵局。 過了前廳就是喜禮所在的正堂和中院,堂內放著一干儀禮用度,院中擺了三十來桌精美飯菜,來客都坐在席間言談說笑,幾乎桌桌滿席,一邊廊上有管事正收納喜禮。 姜越跨出門檻走到廊上,剛將手中木匣jiāo與管事看過,就聽他們謝恩高呼道:“謝晉王爺賜禮!” 此舉本是借報錄喜禮,傳達晉王爺姜越到宴了,好讓家中主人迎出接待,可這一聲出來,卻倒先叫滿庭賓客的熱鬧猛地一止,接著所有人都窸窣站起來向姜越叩拜,齊齊dàng起的袖口仿似江潮翻涌,皆道: “晉王爺萬福金安!” 這一靜一動間,當中所有正統法家和朝中清流的目光便都看向姜越,其間有疑惑的,有揣度的,有些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