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155 章
海之苦。 原來此生悲傷至絕望的,一世兩別后,冷寂的情感又還是逃不脫夫妻二字,而一些說起來曾痛恨到死的,到當真死去了,就真可以從命中剝離嗎? 游思恍惚中,裴鈞漸漸已是半夢半醒,此時竟忽覺有纖細十指握來他雙手,其觸感溫涼、輕若無物。 未幾,一絲飄忽不定的龍涎香氣亦繞至他鼻間,下一刻,一點瞬息即逝的濕軟,便向他唇角沾染而來。 周遭有早春初雨后杏花微涼的味道,裴鈞睜開眼,在一片祥和的日光中,只隱見桃花杏影疏疏瀟瀟,耳邊春風一拂,便送來草木后一聲少年怯懦的央求: “幫幫我,裴鈞,你幫幫我……” 這聲音倏地從他后頸一閃而過,待他回身去追,卻見那宮墻梨花煙雨中,正立著一襲龍袍加身的姜越。 這姜越氣勢凌厲,面目成熟而冷冽,叫他如此熟悉又疏離,而這一刻,這姜越沉穩的聲線更疊合了那夢中少年的,兩者竟齊齊向他道: “幫幫我,裴鈞,你幫幫我?!?/br> 裴鈞心口一瞬劇痛,猛地驚醒來,開眼,卻看帳中昏暗、天還未明,扭頭,只見身邊軟枕上,姜煊依舊酣睡,臉頰尚帶淚痕,環視周遭,是桌椅杯盤照舊。 原來,只是場夢。 他怔然松了口氣,皺眉抬指,摩挲著懷中姜煊凝脂般的小臉,又試探著,點了點那一小片光潔的額頭。 這叫小孩兒垂睫的眼簾終于顫開一縫、黑亮的眼珠轉向他片刻,輕微一動,卻又困困閉眼,轉頭埋進他臂彎里,小獸般再度賴睡過去。 裴鈞由此終于失笑,收臂給他掖好了被角,聽聞帳外已起了皇親采獵集結的瑣碎人聲,便只躺在床上靜靜不動,直待到營地中再度歸為寧靜,才起身拉了姜煊洗漱,帶他吃過飯,便又去看看裴妍。而當軟禁中的裴妍聽聞姜煊繪聲繪色講述著頭日的冰釣烤魚之樂,欣慰之余,又再度淚濕眼角時,小小的姜煊卻不再跟著母親哭了,反倒是抬起小手幫她拭了淚,很認真地告訴她說: “母妃不要怕,等母妃出來了,咱們就能一起跟著舅舅去釣大魚啦?!?/br> 裴妍頓時破涕為笑,把這小人精給攬進懷里抱住,十分動容道:“好,那母妃就等著?!?/br> 裴鈞坐在旁邊看著裴妍懷中瞇眼作笑的姜煊,此時只覺那昨夜從姜煊懷中走失的兔子,至此是確然不見了。 他起身退出帳去,與蕭臨打過招呼,留了姜煊暫且陪著裴妍,便獨自折回帳中,沉靜一會兒,才拿出了姜越前日留下的yào盒來。 打開盒子,當中紗布、棉片、大小yào瓶齊齊整整,之前看見的仙鶴鐵剪也上了鐵套安然側放著。這一切都和姜越本人一樣井井有條,甚還細致到每一個瓷瓶上都貼了半指紅箋注明所用,箋上字字靈俊瘦勁,和裴鈞每每在京兆公文中見到的晉王簽印別無二致,顯然也是姜越親筆。 他凝眉拿出姜越那剪子,剪開了自己左臂包裹的層層紗棉,一時間,那被虎爪扎下的深深傷口便再度暴露出來,雖已愈合結痂,可暗紅的傷疤卻依然猙獰著,不知還要多久才會掉落,掉落后,亦不知還會否終身留有舊痕。 裴鈞從盒中拿出新的紗棉沾了茶水,將廢yào從傷口處擦去,然后挑了盒中一瓶標有“愈后用”的小瓶子,挑眉揭了蓋子,聞得清香,便倒在傷口上,見yào物沾膚即成膠狀,待稍后收入皮下,就只散清涼。 絲絲涼意中,他不由再想起了姜越在冰湖上說出的那句“沒事”,此時放下袖口再看向身側的yào盒去,不禁在一室靜默中肅然自問道: 姜越會是yào嗎? 第37章 其罪三十五 · 驚駕(下) 兩日后,采獵的皇親從山的另側打馬歸來,帶回了兩車獵物與北部各族奉送的貢禮。 跋山涉水的天子與諸位王爺都疲乏勞累,經過一夜休整才稍有精神。次日一早紅日初升,待禮部與鴻臚寺做完了與各族告別的盟誓儀禮,皇親與隨行官員便各自上駕,與護衛軍集結一處,大隊人馬整裝出發,如此浩浩dàngdàng向京城返還。 因瑞王已歿,原有的車馬便用于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