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26 章
也是需要理由的??墒撬苡檬裁蠢碛蓺⑸蚶??難不成要把這“日心說”也昭告天下?他當然是不敢的。 可是不殺沈括,他又覺得心底難安,渾身顫抖不休,似乎連足下大地都搖晃起來。 王安石見天子面上神情,也嘆了口氣:“天道如何,又豈是尋常人能妄議的。身為監天官,沈括口出妄言,自該去職。不過其人敢任事,不藏私,卻未嘗不是個純臣?!?/br> 這話是在勸諫,想要救沈括的xing命。卻也未嘗不是告誡天子,能冒著如此危險進言的沈括,不是個佞臣。若是佞臣,他自然可以把這一摞的記錄藏下來,給天子想要的答案。能拼死諫言的,不是純臣又是什么?殺了他,必然是天子的過失,是能在史書上記上一筆的污點。 趙頊是立志要做圣君的,這話不免讓他稍稍冷靜了一點??粗琅f垂頭不語的沈括,和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的王安石,趙頊突然覺得心底有哪處亂了。 沉默了良久,他開口了:“難不成孔子、董子所言,都錯了嗎?” 這一問,沈括和王安石都知道問的是什么,也知道其中兇險。沈括沉吟良久,方才道:“天地自有其道,不為人言改?!?/br> 王安石答得卻比他圓滑多了:“天無垠,星辰億萬,何止日月。官家貴為天子,不當以日月為憂。況且yin陽有定數,天地本有其理?!?/br> 他并沒有否定“天人感應”,而是把“天”的概念再擴大了些。就算地真的繞日而走又如何?天子是“天之子”,并非“地之子”或“日之子”。為了這點變化憂心,豈不是杞人憂天? 更進一步,日為陽,月為yin,地球繞日而行,不正是向陽?月亮繞地而走,不正是背yin?加之地球還在不停歇的自轉,如此不也是yin陽相濟,循環不休嗎?天道自有其法則,也遠比常人想象的巧妙。 趙頊并不蠢笨,也聽懂了王安石的言下之意。這位自己信賴的宰輔,同樣拿不準“日心說”是否為真。但是他并不在乎。因為天子是“天”,而不是“地”。 心中的恐懼,似乎散去了些。趙頊看著面前兩人,片刻后才道:“沈括妄言天象,是該撤去職司,履任他處。王卿可有諫言?” 這是放了沈括一條生路,至于流放到哪里,他還沒有拿定主意。 然而王安石并沒有順著天子的意思,反倒開口:“臣記得沈括曾在江南治沭水,得良田七千頃。又修萬春圩,著有《圩田五說》,是個難得的治水良才。不妨派他治河,為朝廷平息水患?!?/br> 治河,說的當然是黃河了。當初英宗在位時,黃河一度決堤,并且發生了改道,為禍千里。為了怎么治河,朝廷諸公爭執了數年之久,到現在還沒決定是加固河道還是任其改道北流。而把這任務jiāo給沈括,就是給了他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重擔。平定黃河的河患,足能成為一生之業,說不定也將是他仕途的終點。 這并不是流放,但是也勝似流放。雖說對這建議不是很滿意,但是趙頊想了想,還是頷首:“如此也好。只是司天監中事務乃是朝廷機密,以后汝不得外泄禁中語。若有違者,朕必殺之!” 這話仍舊有些殺氣騰騰。沈括卻輕輕松了口氣,再次俯身謝恩。 一通奏對,換來了個都水監的職司,看似平調,實則是暗降。退出了大殿,沈括緩步走到廊下,微微的秋風吹在身上,才讓他覺出了脊背粘膩,汗出濕衣。剛剛,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天子已經把刀刃架在了頸上。說不怕,那是假的。然而他心底沒有分毫悔意。 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口,親自對天子言明。沒有欺君罔上,沒有退避三舍。有了他這個先例,以后不論誰再發現“地繞日行”,都不會再有喪命之虞。而天子也見到了那些筆記,知曉了觀天鏡里看到的一切,那顆懷疑的種子,也已種下。 也許有生之年,他不能再入中樞,只能奔波在黃河的千里河岸之上。但是他曾言“真理”,沒有讓自己的心血白費。等到三年五載后,他的“十二氣歷”會漸漸完善。等到一代兩代過去,當世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