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399 章
過了韓琦的來信,韓邈輕聲一嘆:“相公真乃直臣也?!?/br> 其實韓邈最擔心的,就是韓琦對于新法的態度。之前的“農田水利法”, 韓琦并沒有太大意見,故而《日新報》可以順水推舟,支持一下新法, 乃至為其查漏補缺。到了“保甲法”和“將兵法”, 事關軍事,《日新報》根本沒有發言的立場, 也就避而不談。 而現在的“募役法”就大大不同了。此法是要“公議”的,要天下官吏都來“論定”, 無人有異議了方才施行。這是天子和王安石對于“募役法”的看重,同時也其軟肋所在。若是民意洶洶, 這新法還能施行嗎? 而引導民意的最好手段,正是《日新報》這樣的報紙。更重要的是,久居東京城的百姓, 未必會支持這個新法。因為新法yu對城市中的上五等戶, 官戶,僧道戶等等征收“助役錢”。偏偏這些人在東京城里人數眾多。一旦《日新報》有意煽動,怕是能引來山呼海嘯,直接讓天子改了心思,讓這新法無疾而終。 違逆新法, 必然會引來王安石的關注,就算有甄瓊這個圣眷正濃的通玄先生,《日新報》也必然會受打壓。而支持新法,韓琦卻未必會同意。畢竟這個新法不同以往,是真正涉及到了千萬官員、豪富的利益。若是韓琦執意反對此法,《日新報》要不要遵命呢?雖說韓琦重新入兩府的可能xing已經很小,但是他有五個成年的兒子,勢必要繼承其遺澤,再出一位相公也不出奇。更勿論韓邈本就是韓氏疏宗,若是執意悖逆韓琦的意思,將來勢必難做。 更讓人為難的是,韓邈自身并不反對這新法。他經商日久,去過的地方更是不少。見過數不清的中下戶人家,因為“差役法”受累?,F在的新法雖有不足,但是也不能因噎廢食,全盤否定。若是韓琦當真反對新法,韓邈也不免要細細思量,究竟是堅持本心,還是順應人意了。 好在,這封信來得及時,猶若一顆定心丸。 “景聲兄,相公究竟是何安排?”聽聞韓邈之言,一旁枯等了許久的李格非精神一震,立刻問道。 身為《日新報》的主編,他的立場也有些尷尬。一個是他的恩主,護他父子兩代,唯有肝腦涂地方能報答。另一個則是他現在的雇主,也是呵護備至,助他成就名望。這兩人若是起了爭執,他也得左右為難。 韓邈把那封信遞了過去,笑道:“文叔不妨先看看?!?/br> 李格非立刻接過信,一目十行看了起來。一直看到信末,他才輕輕松了口氣:“相公天下能臣,所言非同凡響啊?!?/br> 這信上說的,實在大大出乎了兩人的意料。韓琦對于“募役法”并不贊同,甚至言詞頗為激烈。但是反對的卻不是“募役”本身,而是其中一些內容。在“募役法”的幾條細則中,有一項極為引人注目,就是原本不需要服役的那些人家,譬如官戶、城郭戶、女戶、單丁戶等,需要繳納平常免役錢的一半,用來助役。 對于尋常的官吏,乃至大戶豪富而言,這當然是侵害了他們的利益。但是韓琦的著眼點不同于這些人。在他看來,“差役法”里衙前、押司之類的州縣役,本就該是這些上戶的職責。他們逃避日久,現在卻只需比旁人還要輕一半的代價,就能輕松避過。而那些下戶們,每年夏秋就要繳納兩次賦稅,現在竟然還要jiāo免役錢,豈不是又多了一樣苛捐雜稅? 至于針對災年設置的“免役寬剩錢”,就更離譜了。要每年多jiāo二成的免役錢,儲蓄起來,到了災年就無需向民戶征收免役錢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若遇災年,本就應該朝廷賑濟,免除賦稅勞役,怎么還要小民提前支付,變相斂財呢? 此法若是施行,不過是損下戶而益上戶。當年他在并州施政時,曾言“差役法”致使“富者休息有余,貧者敗亡相繼”。這“募役法”跟當年也相差無幾了。 如此言論,可是直刺根本,想來王安石確實有把這個新法當做“富國之術”來用。而他對于官戶、上戶減免賦稅的寬待,也未嘗沒有一絲自保的心態。萬一過于嚴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