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夜雨綿長，打在屋瓦上沙沙作響，月初睜開眼看著身旁空落落，撐起身體環顧四周，卻是猛然定睛。

    側躺在臨窗小塌上的男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衣，身材頎長，卻又顯得有些瘦骨嶙峋，背對著她安睡。

    只是一個背影，她卻是在第一眼認出了他。

    月初淡淡的看了一眼，轉眸環顧了一圈，沒找到白術，起身靠坐在床頭微微皺眉。

    不知何時，側躺在矮榻上的褚師朝纓翻了個身，看著坐著的月初愣了一下，支起身體，怔怔的看著她。

    月初抿了抿唇角，“白術呢？”

    褚師朝纓愣了一下，轉頭看著窗外道，“他有事先出去了，安排我在這里照顧你?！?/br>
    “我餓了?！痹鲁趺蚓o了嘴角，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我現在不能出去，白公子出去應該就是為了給你準備吃食?！?/br>
    月初凝視了他一會兒，凝眉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即使穿著灰布衫，也難掩他一身松柏芳華，只不過他今日嘴角少了那溫潤的笑意，看著她的時候也不大自在。

    “因為你?！?/br>
    月初顰眉，她自然是知道因為她，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里，不過她想問的是白術究竟用的什么手段將這人擼到這里來，還沒有官兵來搜查。褚師朝纓自然沒那個好心給她解惑，走到床前，垂眸道，“為何，要救我？”

    “不想你死在別人手上。你欠我的，怎么還？”月初漫不經心的說道，眼底一片寒冷。

    褚師朝纓站在原地微微垂著眼睫，他并不意外這種說辭，但是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如既往，永遠那般天真。

    這世上，有些人欠了便是欠了，從來都沒有計劃著要怎么還。

    大概是偶爾有想過，他有心情思考怎么還的時候，那人大概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我如今一無所有，你想我怎么還，月初?！?/br>
    他聲音溫和，只是好像聲帶有傷，微微喑啞，卻是多了幾分事故與沉穩。

    “你不配叫我名字，褚師，我們的情分，從你動手的那一刻就斷了?！?/br>
    “那我該如何稱呼你？”褚師朝纓好像也并不在意，反倒是從善如流，月初眉頭皺的越發的緊，猛然出手抓住他的領口，憤然道，“事到如今，你一點愧疚都沒有？”

    “沒有?！瘪規煶t因她動作而踉蹌倒在床邊，壓在她腿上，但是說出的話卻是讓月初分外心寒。

    “你可真有秉性?！?/br>
    “成王敗寇，怨不得人。你當初本就屬于一顆棋子，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權力爭擱本就如此。會有人犧牲，會有人流血，這是當年你上帝王學我教你的?！?/br>
    褚師朝纓躺在她腿上，抬眸直視著她的眼睛，緩緩勾起了唇角，“你啊，還是那么單純?！?/br>
    PS：總覺得把褚師寫成這個脾性會被打~~~這種男人其實可愛又可恨，有些時候會在做事上欣賞其利落果斷，但是十分堅信這種不懂人情的男人鐵定注孤生。

    第六十章.壁角 < 楚州謠 ( 楚人謠 ) | POPO原創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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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壁角

    月初冷笑，松開手看著壓在她腿上的褚師朝纓，看著他凹陷的臉頰，原本美如墨畫的容顏凋零了三分，如今不過二十有八，眼角卻已經有了幾條細紋?！安皇俏覇渭?，是我學不來你的帝王學與治國學。這天下帝王之學非你獨創，總有人不是你這般也依舊權傾天下將這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曾經你高高在上，如今一無所有，不知閣下心中有何感慨？”

    “大抵……沒什么可說的。入獄之后，我也認真想了許久，我這人本身就俗，為了權力付出了不少，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但是轉頭便是一場空，應了那句什么‘世間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說來也是可笑，不過卻也不悔。月初，我大約生來便是這樣的人，顛沛之后，驟然空靜，倒是真的悟了?！?/br>
    他枕在她腿上，淺淺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般，他總在別人面前一本正經，在她面前卻總是不修邊幅還偶爾耍些儒雅的賴皮。

    “你壓著我的腿了?！痹鲁醯?，“我只是殘了，不是腿部沒有知覺?！?/br>
    褚師朝纓臉色驟變，有些煞白，起身看著她被被子蓋住的腿部，想要伸手去掀開。白術推門而出，拎著食盒，看著床上有些曖昧的兩人臉色微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道，“月兒，吃東西嗎？”

    月初點了點頭，褚師朝纓也站起來，拉開了距離。

    白術從包袱里取出一套杏色的衣裙，極其細致的為她穿好后，彎腰抱著她到了桌邊。

    月初看著桌子上擺放的珍饈，微微側目道，“你的銀子都是家底吧？”

    “你改日把自己家底掏給我，我給你更好的?！?/br>
    月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抓起筷子道，“我窮的很，連小廝都是你買的。你不是要做我相公嗎，所以你養家?！?/br>
    白術抽了抽嘴角道，“我月俸可是不多?！?/br>
    “蕭戈哪里那么小氣？你自己就沒私吞？”她非常不信。

    “出楚州，他倒是給了路費?！卑仔g摸了摸腰包，坐在一邊道，“但是那是他養你的錢，和我沒什么干系?！?/br>
    “他給了多少？”月初頓了一下，扭頭問道。

    “五千兩?！卑仔g用筷子夾了一些土豆絲放在她碗中，“懷海王府雖然富庶，但是正二品的月俸也不過一百四十多兩銀子，我的月俸才八十多兩，這樣算來他一下子就給了我五年的月俸?！?/br>
    “你身上肯定不止這么點，他送的那些首飾衣物云錦細軟之類的，當時我可是讓你一起丟了，你沒拿去買了？”

    “賣了一萬八千兩?！卑仔g笑了笑，“夠你買個莊園，當個地主婆?！?/br>
    “你沒有那么傻的賣給楚州商鋪吧？”月初遲疑道。

    “沒有，賣給去楚州淘貨的蜀地商隊，分開賣的?！卑仔g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有些尷尬的褚師朝纓，微微勾唇道，“我將他弄來了，你可是欠我一次人情?！?/br>
    “弄來堵心。這幾個月不走，還要養著他?；ㄥX?！痹鲁跸訔壍?。

    “我當初給你的建議，你覺得如何？”白術看了一眼褚師朝纓，月初淡淡的翻了個白眼，“不如何?！?/br>
    他當初跟她談起回青丘報仇的事情，便是格外的激動，說是把褚師朝纓弄到身邊當個小廝什么的，要是恨得厲害，他就幫她用教坊司那些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