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廳的通道，光線不亮，靠近洗手間門口的地方，兩個姑娘扭打在一起。

    柳牧白不是第一次見辛燃打架，一直以來辛燃解決問題的方式都很直接。

    周南信問他：“這可有點尷尬了，怎么辦，我不打女人啊?！?/br>
    “貌似，用不著，”柳牧白走過來，抽走林夏羽手中的手機說，“摁住她?！?/br>
    林夏羽抬頭看他：“Bai，我……”

    “安靜點?！?/br>
    林夏羽察覺到他語氣中的冷漠，閉口不言了。

    周南信好歹流量明星，先觀察了一番四周，手臂伸的直直的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摁住林夏羽，仿佛生怕傳出什么緋聞似的。

    周紳的歌聲響起來，回蕩在空蕩的走廊中，隔著一堵堵墻聽上去不怎么悠揚了。

    孟梵青被打的全身痛，這會看到柳牧白走過來又氣又害怕，不甘心的沖辛燃嚷道：“你你以為自己能嘚瑟到什么時候……還是覺得大家都不知道？搖尾乞憐的感情怎么可能長久，我呸！一定沒好下場！”

    辛燃聽了這話猝然停止了打人的動作，重逢幾天以來的幻夢這一刻盡數破碎。

    有時候很多東西脆的很，一點即破。

    她爬起來，一聲沒吭往外走，柳牧白抓她，她卻閃身側開，快從旁邊溜走了。

    這一瞬間辛燃眼神中的躲閃和倉惶暴露無疑，柳牧白收回手晃了晃，覺得這才應該是正常的重逢模式。

    那天在便利店辛燃面對他仿佛從來沒有四年時間的間隔，這幾天的辛燃也仿佛還是那個小姑娘……但終究不是了。

    他轉身沖周南信說：“我先回了，你記得找人把打人的監控視頻銷毀掉?！?/br>
    辛燃大衣扔在了演播廳，身上只穿了件毛衣，正月的天冷，城市街道規劃的太好，南北向筆直，風一過吹透了衣衫，賊冷。

    她并沒走出多遠，窩成一團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看到柳牧白過來時笑嘻嘻說：“我在這里?！?/br>
    柳牧白回頭看她：“還以為你跑到天邊去了?！?/br>
    他脫下羽絨服給她蓋住，坐到她旁邊。

    一時之間兩人沒再說話。

    柳牧白垂著眼的時候側面線條稅利冷清，天生長這樣，每當這種時候看上去總有種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莫名的讓辛燃心里緊繃的弦松弛了些，在他面前第一次沒突兀的說什么而是安靜下來。

    過了會柳牧白抿唇笑了笑：“其實也不算吧，棋室那次我也沒經驗，彼此彼此?！?/br>
    只有風聲吹過寂靜的城市，辛燃沒說話，他其實習慣了別人獻殷勤，話也少，因為不用說就得到了。

    “后來看你拒絕周南信挺開心的……在校門口你被爺爺打的時候很生氣差點沖上去揍人，但是覺得不行啊，憑什么被你勾引，對吧？”

    “不對！”辛燃頭埋在他衣服里，突然很大聲的說。

    “行吧?！?/br>
    柳牧白順著她，沒反駁。

    后來他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裕望走，而且不太認為辛燃喜歡他，他現實也不浪漫，不相信一見鐘情，都不了解的人大聲嚷嚷著喜歡很難讓人接受不是嗎？

    還是裕望實際點。

    “當時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我想如果重新來一次，一定會在初中你故意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拽住你的書包帶?！?/br>
    “哦？”辛燃埋著頭聲音悶悶的表示懷疑，“我們傲嬌的牧白少爺真會做出這種中二少年才會做的事？”

    柳牧白手臂張開仰躺在長椅上，認真想了想，雖然辛燃做了許多不理智的事，但顯然兩人都是理智型人，理智的人對于感情的態度都是別人不給出足夠的付出不可能向前邁一步。

    重新來過，大約也不會有什么改變，最大可能還是擦身而過，最后在畢業照上隔著許多同學有一張合照。

    辛燃：“若不是我媽和我爸的事，我可能一輩子都邁不出那一步?！?/br>
    若不是身休疲累想好好睡一覺她可能也沒勇氣推開棋室的門。

    她倒是希望自己是真的不顧尊嚴“搖尾乞憐”的去喜歡一個人，因為那樣足夠純粹，愛的奮不顧身絕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但是當看到病床上的柳牧白時她就知道自己終究不是。

    柳牧白伸出手拍拍她埋在衣服里的腦袋，聲音低低的：“別哭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一早就知道，懶得和你計較?！?/br>
    雖然小時候的辛燃不承認，但是他拿到抑郁癥診斷證明時便清楚小姑娘的心思。

    這年柳牧白二十一歲，還年少，不太知道怎么對一個人好，也不太知道怎么算是喜歡一個人。

    大多數時候還是兇巴巴的。

    他認為愛情的萌芽可能就是在你退縮的時候。

    在你偷偷在湖邊看著一個姑娘和一只大鵝說話卻轉身離開的時候。

    辛燃埋著頭抹掉眼角的淚花，仿佛身休里有另一個自己要沖破軀殼逃出來，或許在心底深處青春終究不該是她高二那年那樣，所以辛誠才會成為夢魘。

    “我長大了，”她再一次重復這句話，頭頂從衣服里露出來一點，嘗試問，“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長大的我？”

    “我不會?！绷涟籽燮ご瓜?，很干脆否認。

    “有的吧？”辛燃不確定的道，“不然不會一遍遍折騰我玩?！?/br>
    柳牧白：“……”

    “你心里門清??？”柳牧白不害臊的夸獎她，“多謝你配合?！?/br>
    “不客氣了?！?/br>
    ……

    初十早晨柳牧白說要回去讀書，然后拿起行李便走，挺突然的。

    臨出門辛燃才知道他馬上要拿到博士學位，心里忽然沉重了。

    也沒別的，就是受打擊，她也明白自己不應該走科研這條路，錢少997不說，也確實少了那么點天賦。

    辛燃送柳牧白到機場，旁邊還有鐘毅，到國際區有很長的通道，她扯了扯柳牧白的袖子：“我有話想給你說?！?/br>
    柳牧白將行李扔給鐘毅：“前面走?！?/br>
    鐘毅不樂意，還是接了過來，嘴上不饒人：“燃燃小美女，聽說你們學校男女碧例挺夸張的，這異地嘛多辛苦，你別吃這苦多找找看看，會有更好的?！?/br>
    辛燃：“我不找?！?/br>
    柳牧白：“可以，但沒必要，更不會碧我好?！?/br>
    鐘毅：“……成成！有什么事您兩位慢慢聊，我前面等著?！?/br>
    辛燃沖他揮手：“慢走，不見！”

    她其實還挺生氣鐘毅當年做的事。

    看著鐘毅走遠了，她拉了拉柳牧白走到窗戶邊。

    她覺得這樣分開也挺好，快開學了，她開學后會很忙，身休也沒好……而且姓絕非戀愛的全部，保持距離去磋磨另一種相處方式更好。

    就，還是不舍得，她伸手去抱柳牧白。

    “牧白，我……”

    “別，離我遠點，演戲多累呀?！?/br>
    辛燃牙癢癢，這位哥哥陰陽怪氣起來氣死個人！

    “我媽……給我個聯系方式吧，我去見她?！?/br>
    她怯，卻不是逃避的人，太多疑惑需要找商蕓解答。

    柳牧白拿出手機微信給她，機場人來人往一個個行色匆匆，大喇叭已經在催登機，他和辛燃相對而立。

    最終他拍拍辛燃腦袋頂，安撫似的摸了摸，聲音卻冷淡：“以后別害怕了，別人吃不了你——”

    “——錯了就改，病了就吃藥，半年后再見?！?/br>
    牧白少爺不喜歡粘纏的東西，轉過身往安檢走，衛衣的帽子軟順的垂在大衣外面，往上看耳垂有點紅。

    他背著身揮揮手：“都說生命有縫隙陽光才能照進來，你生命的裂縫那么大，今后肯定能茁壯成長?！?/br>
    聲音沉沉冷冷的和話意一點不搭。3 vvn K7O(數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