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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脾氣差?!?5 嘉盛見自己被出賣,生氣地一言不發。 賀崢沒有開口提賀因的事,顧返也對此事閉口不提。他們之間雖然沒有兄妹的溫情,卻還保持著兄妹的默契。 在賀崢替他們找到新居所之前,她仍帶嘉盛住回西嶼的出租屋,賀崢怕孟施靜或是顧文錦這些人來找她麻煩,派人二十四小時在樓下待命。 顧返笑他小題大做,她請他上樓喝水,一邊給他倒水一邊說:“你是怕別人傷害我,還是自己想要監視我?” “她們想動你,可以隨時偽裝成入室搶劫的樣子?!?/br> 他平平穩穩地跟她敘述危害,雖然仍舊是冰冷冷的語氣,顧返卻聽出了關切。 時間真是偉大的魔法,居然令賀崢學會關心別人。 不過她沒這么容易領情,她故意曲解他:“你在威脅我?” 她將一杯水端到賀崢唇邊,賀崢正要伸手去接,她迅速將水杯拿走到遠處。 賀崢不在乎這一杯水,趁嘉盛在上廁所的時候,他直接和她談正事:“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付劉思睿,而是想收攏她?” “什么叫收攏?明明是威脅她?!?/br> “你大可不必這么麻煩?!?/br> “什么叫麻煩?以前她可是你的人,還是你以為我會與你在同一個立場上?” “我沒這樣想過?!?/br> 這時嘉盛從廁所走出來,以前每次他獨立上完廁所顧返都會給他鼓勵,不過今天她直接拿游戲手柄給他,用游戲打發掉他。 她沒顧忌地換上家居服,柔軟暖白色的棉質布料將她年輕的身軀包裹,她身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同你的債早就一筆勾銷,我從沒想過對付你?!?/br> “阿哥?!彼嬲\地叫他,“別人欠我的,我會用我的方法解決。如果你真的想幫助我,就保護好嘉盛和我阿爸,我們兩個是親人,不是仇人,不是嗎?” 她歪頭露出一個成熟又堅定的笑容,賀崢拼命回憶,終于還是記不得以前那個顧返的模樣。 離開顧返和嘉盛的住所,賀崢約敬安琪出來,敬安琪來不及打扮自己,迫不及待去見他。她心里很清楚,這些年都是她留在賀崢的身邊,但其實她從未被賀崢需要過。 賀崢童年不快,創傷一直未曾愈合,敬安琪知道他內心敏感,防備性極高,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守著他們之間的界限。 賀崢主動找她,這是第一次。 他告訴她,他需要一次專業的,徹底的治療,他想擁有和正常人一樣的情感。 敬安琪沉默三秒,說:“這需要你完全向我打開自己,你做得到嗎?” 他在西嶼的過往像一張被翻爛的廢報紙,已經是乏善可陳的故事。只是他與顧返那一段事,涉及的不止他自己。 敬安琪問道:“我聽說返返回來,她現在怎么樣了?有沒有長大?” 賀崢安靜地“嗯”了一聲。 顧返已經長大,她變得溫柔而堅定,變得同他記憶里的顧返截然不同的模樣。她長成了一個很好的成年人,好到讓他們這些加害者慚愧。 “她很好?!?/br> 賀崢又重復了一遍。 以前的顧返像是廢墟里的玫瑰一朵,刺目又危險,卻萬中無一。 誠然,現在的這個顧返已經泯然眾人了。 她變得平靜、溫和,如同生長在這座城市里的每一個人,她開始屬于這座城市,不再漂泊。 她令他慚愧。 他們都是被拋棄的人,他去制毒,去打黑拳,去殺人,后來去念書,去開公司,為一桶金能豁出去性命,他服從于這個城市,但即便今日,他已經是這座城市最成功的資本家之一,仍然無法與這座城市同化。 而顧返,他的meimei,她從未屈服過過,卻終于屬于了這座城市。 敬安琪知道兄妹二人之間有些什么,但她不會想到那些禁忌,頂多是以為金錢利益糾紛,畢竟賀崢簽下的巨額保險,受益人都是顧返的名字。 直到禮拜早晨晚上一支兄妹二人的影像畫面見報,被各樣媒體大肆傳播,敬安琪才知道他們具體發生過什么。 敬安琪知道的同時,瀾城已經無人不知道這件事。 辦公室里李春生很怕顧返生氣,他讓趙小姐送過去一杯咖啡,自己在暗中觀察她反應,卻猝不及防被顧返叫過去:“你去陸市長身邊,入職準備做好了嗎?” 李春生擠出一個虛偽的好人笑:“好了,已經同劉法官確認過好多次了!” 顧返說:“那就好,不要給你自己丟臉呀?!边^了十五分鐘,她對趙小姐說:“今天我得提前下班,能不能幫我把剩下的檔案歸類?照我劃分好的做就好?!?/br> 趙小姐忙點頭:“好,好,你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擔心?!?/br> 已經傳得人盡皆知的事,顧返自己不會不知道。她知道劉思??催^那一段錄像,但劉思?,F在是賀崢同陸市長這邊的人,她不會傻到自毀前程。有那段錄像的另一個人,就是顧文錦了。 當年她用那段錄像氣死太太,自己掌管了東風樓,現在又同孟施靜合作,曝光那段錄像的,只能是顧文錦或是孟施靜了。 但對顧返來說,現在是誰曝光那段錄像并不重要。 她打電話給賀崢,讓賀崢晚上照顧嘉盛,同時不要出現在孟施章面前。 賀崢說:“我會解決這件事?!?/br> 她笑:“解決?有什么可解決的?跟別人說是錄像是偽造的?還是殺光看過錄像的人?你現在最同劉思睿一起想辦法,看怎么能逃過法律責任?!?/br> 她很突然的掛斷電話,賀崢本想告訴她讓她不要擔心,保護好自己,可顧返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本來打算讓阿森去顧返家里接嘉盛,最后想了想,還是自己親自去接。嘉盛同保姆關系好,離別時難舍難分。 這孩子傻乎乎的,對每個人都很認真地依賴。 嘉盛問他:“舅舅,媽咪小姨呢?” “她工作有點事,今天你先呆我家?!?/br> 嘉盛是個敏感的孩子,敏感的孩子經常把事情藏在心里,就比如,他明明還是有點怕和舅舅獨處。 賀崢帶他去吃了M記,他也從沒有和小孩子交流的經驗,氣氛一度沉默。嘉盛吃得很緊張,一緊張就碰掉了甜筒的頭部,奶油冰淇淋融化在賀崢昂貴的西服上。 賀崢還未開口說什么,嘉盛突然“哇”一聲哭了起來。 其實他的內心好壓抑,好害怕。 賀崢略顯手足無措,好在旁邊一個帶孫子來M記的阿婆遞來紙巾,他處理干凈衣服上的冰激凌,問嘉盛:“你哭什么?” 嘉盛哪里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賀崢只好打電話給顧返:“嘉盛突然哭了?!?/br> 顧返說:“不要理他,等他哭完記得給他多喝水?!?/br> 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賀崢靜靜地在電話一頭聆聽。嘉盛的哭聲被他屏蔽,耳畔是顧返冷靜又理智的囑咐。 就像平常人的某一天,好似那些彼此傷害的事都沒發生過,他們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兄妹。 顧返來到醫院,從護士那里得知孟施章已經自己執意出院,她打電話叫來兩個保鏢去孟施章住所直接把他架回醫院。 孟施章這時候什么都沒有了。 他因為身體原因,只好辭掉工作,又同孟家決裂,出了一身懦弱的臭脾氣,什么都沒有。 顧返鎖住病房的門,問他:“你不住院,回家等死嗎?” “我不會再用姓賀的一毛錢!返返” 顧返直接打斷他:“那你這些年又花了他多少錢?他有贍養你的義務嗎?” “我不知道他對你做出那種事!”孟施章痛心疾首,又不敢徹底發泄,他低著頭,明明一把年紀,卻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接受班主任問責。 顧返喝了口水,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她走了兩步,同孟施章距離近了一些,她站在他面前,問他:“你也要和其他人一樣嗎?” “我小的時候哥哥小的時候,沒人愛過我們,沒人對我們負責,現在我們發生了一些事,又來指責我們,說我們破壞了規則孟先生,我不想騙你,我沒有被這個社會,這座城市真正接納過,我不在乎人們口中的道德究竟是什么我感受不到絲毫的羞恥?!?/br> 孟施章默默擦去眼淚。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如果時光倒流,能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去阻止這一切。 可他已經站在死亡的路口上,他比誰都清楚時間不會倒流,一個人只能活一次。 他無助地哭泣,失去女兒的這六年,他迅速從一個儒雅的中年人變成一個老年人,一個脆弱的,孤獨的,每天都在懊悔前半生的老年人。 “我在英國的時候,為了出頭昧著良心打了很多官司。我幫有錢人打官司,幫出軌的男人打官司我時常夜里睡不著覺,可我總是能說服自己,安慰自己你知道嗎,但凡我人生這而短短二十多年,你們口中的法律、道德、正義,曾向我伸出援手,我也不會這么果斷地拋棄良心?!?/br> “返返,嘉盛” “嘉盛是我和賀崢的孩子。當年我生下嘉盛只有十八,我沒有父母,沒有學業,沒有社會身份,嘉盛無法跟我姓這個世界對我一點也不公平,我已經很努力地去變好,去做貢獻,可我連生育一個孩子的權利都沒有。孟先生,你是大文學家,你看過很多書,我想問你,為什么我生而擁有性愛和生育的能力,卻不能夠同自己的哥哥相愛,發生關系,也不能夠生育一個孩子?你說這個世界,不應該是先有人,然后才有了道德、有了法律嗎法律和道德不曾接納過保護過我們,又為什么要來指責我們?” “是阿爸對不起你,返返,你沒有做錯任何事?!?/br> “你不要對我有愧疚感,你已經失去了做父親的機會了,老實說,我不認為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懺悔,剩下的時間,你好好對待你自己,興許這輩子還能夠值得一些?!?/br> 顧返怕他性格壓抑太久會做傻事,又警告他:“賀崢是嘉盛的生父,老實說,他也真把你當父親在贍養,你要是想有人為你送終,就不要去為難他?!?/br> 空氣冷冽片刻,顧返察覺自己語氣太過分,她怕孟施章比她想象中還要脆弱,會去做傻事。 良久她突然張口說:“阿爸,我已經放過了我自己,也放過了別人,我希望你也能放過你自己我們都是第一次做人,也是最后一次,為什么不讓自己開心點呢?這段時間記者不會放過我的,等解決掉這些記者,我帶嘉盛來看你?!?/br> 她自己的聲音都顫抖,說完這番話,她驟然轉過身背對著孟施章,她控制不住自己流眼淚。 自從嘉盛來到身邊,她變得感性許多。 你看,這一夜全瀾江港灣的人都在謾罵她,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甚至,她第一次想到“幸?!边@個詞語。 她再也不是那個會在瀾江劇院里萬眾矚目惹人羨慕的鋼琴少女,也不是一個成功的大律師,可她擁有父親,擁有兒子。 她擁有一個哥哥,她也擁有她自己—— 一大口長氣……后天老時間 表達一下我對返返的心意吧 外部力量令她一人前面,野蠻驕縱撒謊成性,但內部力量讓她生長出枝繁葉茂。 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母親,一個女兒。她是她自己的母親,是她自己的女兒…… 越說越玄乎,快活城有個貫穿的設定:都是第一次生而為人,沒有一種美麗是先天注定,先犯錯,才懂得正確。也許返仔一開始就是現在這樣獨立專業有點毒舌的人格會更討人喜歡,但快活城副標題:“返仔學做人”。 返返去過地獄了,知道那里不好,掙扎回到人間,以后她值得被人間善待吧。 這章返返問的所有問題,對應很久之前返返提過的“自然權利”,熟悉的叫法是天賦人權,我不太認可這個翻譯……有興趣的大妹可以去看一下,或者懂這個的大妹可以給我普及一下這個知識點。 寫長評太難了,敬重會寫長評的大妹們。(大妹這個詞既不娘又很友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