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來生作
九條與助手勝券在握的嘴臉讓長田雅治覺得分外刺目。 她知道他們無法反對。 哪怕是死亡率極高,令人聞之色變的軍工廠。 因為,自從日本對外開戰以后,應運而生的婦女會經過上層的扶植和報刊的大力鼓吹,已儼然成了代表全日本最優秀先進的女性組織。 特別是號稱繼承了讓皇后陛下駕臨“遺德顯彰會”自殺諫夫的昭和烈女千代子遺志的國防婦人會。 更是炙手可熱。 如果她們拒絕,就是與婦人會為敵。更是不忠君愛國,違背了天皇和皇后陛下的意志,是與整個社會的女性為敵。 “雅治……” 母親不安的呼喚他。 她不想違抗丈夫,又不敢反對國防婦人會。 就連雪子也欲言又止的看著兄長,眼里盛滿了渴望與擔憂。 他突然有些心灰意懶了。 母親和雪子還是愿意去的。 她們比他更知道加入國防婦人會所代表的的含義。 助理捅了捅了九條,示意她去看窗外綻晴的天空。 九條心里有些急躁,吐了口氣,眼角撇向自兒子進來便躲在邊上的長田助 “長田大人……” 女人高高在上的語氣一響起,被點到名字的長田助身子一震,臉轉向她,眼睛 下勾起微笑,帶著點討好。 “現在舉國一致 為銃后支援。 女性們的覺悟都非常高,就連孩子們也積極的制做慰問袋,參加慰問活動。你們家可是武士的后代,不但捐款不夠積極,現在邀請你們去軍工廠也不愿意?!?/br> 說到最后,她表情中的不耐煩已經難以掩飾了。 提起捐款,長田助只覺得自己受到羞辱,他的那些武士舊識們的女眷早已經加入了各種婦人會,平日里以先進國民自居。 可自己家中的資產早已因他喝酒和賭博揮霍一空,上次的獻金運動,因有些不舍,捐獻出來的金額居然與一個奉獻了畢生積蓄的乞丐相差無幾。雖然后面長子又用補恤金交了厚厚一筆,可這事卻也叫人恥笑了許久。 這次,他可不能再失去這個為天皇盡忠的機會了! 何況,他眼看著長子一副做主的姿態,隱藏在心底許久的父尊經過這種種因素催化,不免暴發了出來。 “蠢蛋, 九條夫人愿意親自過來讓你們去軍工廠,并讓你們加入國防婦人會,是無上的尊貴,你們必須加入,為天皇陛下奉獻!” 話一出口,他只覺得脊背一挺,仿佛被長子壓制多年的郁結之氣也吐了出來,罵的愈發起勁。 長田雅治猶如看著跳梁小丑,冷冷的想著,自從他上了戰場,當上軍官,父親就再也沒有用那種語氣呵斥他了,甚至,伴著他的升遷,他對他,對雪子,對母親的態度也愈來愈好。 可自從他被停職…… 在家待職的這段日子里,他早已感覺到父親那渴望重新凌駕他們的心情又蠢蠢欲動了。 或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軍部遲遲未曾派發出任令,令他以為自己的前途已經暗淡了吧! 雪子看著張牙舞爪的父親很是惶恐,這個膽小的像兔子一樣的女孩子,今天遭受了太多的驚嚇。 年幼時候的遭遇仿佛在最近又要重演,她迫切的將自己的身體藏進哥哥和母親的身后,像一只需要庇護的孱弱雛鳥。 安子也不安極了,她搖著兒子的袖擺,眼睛不停的在丈夫,兒子之間打轉,偶爾又討好的看著九條和其助理。 仿佛在安撫和乞求她們忍耐。 “雅治……” “兄,兄……” 女人們實在是不明白,之前別的婦女會上門動員,長田雅治還心平氣和的與她們交談,這次來的可是國防婦人會??! 鄰居們早已經換上了寫著各個組織名字的白寬帶,每天忙碌著組織捐款,參拜神社,慰問軍人家屬和傷兵。 就連女孩子們也積極活躍。 雪子忍不住又想起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平民出身的同學高橋來動員她一起參加軍人相親會,即嫁給那些即將上前線的軍人們,使得他們免于后顧之憂,奮力為皇國戰斗。卻被兄給罵跑了。 雖然當時她被兄嚴厲的說教逼得眼淚汪汪的點頭同意不再與這些同學往來,可心里卻有些無法接受,一向令她視為榮耀的軍官兄長,居然沒有崇高的赤誠報國覺悟。 這些行動可被《偕行》《朝日新聞》等贊揚,男人們也稱呼她們是當代的大和撫子呢! 長田雅治只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漩渦,親人的不理解,外人的羞辱,同窗們的升遷,還有那一聲聲天皇萬歲,雪白的慰問袋,白寬帶。 仿佛牢籠里放出的野獸一哄而上,撕咬著他。 他覺得魔幻,整個心裂成了兩半,不是痛苦,是憤懣和無力。 身體里有一種東西在叫囂著,仿佛壓抑了許久,再也克制不住了。 他捉住母親的手,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里,吁了一口氣。 那個決定,或許他早就已經做下了。 “萬分感謝九條夫人厚愛,我的母親和meimei十分樂意加入國防婦人會?!?/br> 他看到所有人都滿意起來的笑容,特別是九條, 不過,那笑容已經不會讓他覺得刺目了, 因為,他微微一笑 “請安排她們參與募捐的活動吧!” 女人臉上的笑意轉為諷刺,仿佛在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可他的表情平靜, “我已決定接受任命,趕赴東南亞戰場!” 房間里的聲音仿佛被抽走了,屋外放晴的天空突然雨勢大增。 群馬的夏天,一如既往的變幻莫測。 李應林18歲嫁給周家大少爺,進門叁年不知道被公婆父母催了多少遍,今年終于生了頭胎,還是個兒子。 雖然當時生產折騰了一天一夜,去了半條命,可心里還是極痛快的。 她私下和一起長大的丫鬟說,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今天兒子叫婆婆抱走了,聽說丈夫要回來,她忙叫了丫鬟開了籠箱。 “拿那件新作的!” 她心里預備好好打扮,懷頭胎孕期吐得厲害,兩個人好久沒有親近了。 正將胳膊往袖子里伸,門簾兒一響,周家大少莊明悶頭走了進來。 李應林低呼一聲,周家大少抬頭只看見半截松垮白肚皮從眼前一晃而過。 像蒸過頭的包子皮兒。 他腦海里想著。 “爺……” 李應林含羞帶怯,自覺得好久沒有見過丈夫。 周大少見著妻子微紅面皮兒,心里卻覺得已經吃了那蒸過頭的包子,餡兒都是五花,膩味的緊。 嗯了一聲,坐在炕桌上,手指敲了敲,示意要茶。 李應林揮手讓丫鬟去忙,自己扣好了紐子。走到他面前,伸長了胳膊讓他看。 “爺,這件衣裳怎么樣?” 紅褙子寶藍兒襖裙,綾面滾著一圈兒萱草花,大氣又貴重,她滿心兒歡喜。 周莊明卻只看了一眼,接過丫鬟捧著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起身就走。 “整天見兒的做新衣裳,也不見什么新的?!?/br> 說完,門簾兒一甩人影已不見了。 李應林只覺得被潑了盆冷水,丫鬟怯怯的收著茶盞,不小心磕到桌面上敲了點兒響,她像被刺激,劈手奪過,啪的一聲摔個粉碎。 “什么新衣裳,舊衣裳。我看是厭了舊人,想要新人呢!” 那聲音炮似的,嚇得貼身大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 “奶奶,” 丫鬟指著院子門 “這可不是咱們滑縣的大門頭,您一喊,可就全聽見了?!?/br> 她又指了指西邊。 李應林咬緊了牙,呸了一聲,狠狠道“我就是說給她聽!” “小sao蹄子!” __________ 免*費*首*發:fadìańwén.сoм [fadian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