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病房外，從外地趕回來的麥誠聽完主治醫生的分析，黑著臉問陳敏：“媽平時是你在照顧，好端端的，怎么才回國沒多久，受到這么大刺激，嚴重要急救的地步？”

    陳敏看了立在一旁的麥茫茫一眼，她并不回避，反而審視著陳敏的表情。

    陳敏斂眸道：“是我沒照顧好媽?！?/br>
    麥誠道：“有什么你就說?！?/br>
    陳敏只好將麥茫茫和顧臻的事全盤托出，她自責道：“媽怕影響你開發區的項目，也怕你擔心，沒和你說，私下里打點，向蔣家賠罪。是我不好，給更斯找家教的時候沒考慮周全”

    陳敏說的過程中，麥誠氣得脖子都紅，他握緊了拳頭，背到身后，壓抑道：“不關你的事，她要出軌，你攔不住?！?/br>
    麥更斯揉了揉哭腫的眼睛，陳敏用詞謹慎，可意思是那意思，他為顧臻和麥茫茫辯道：“jiejie沒有”

    他驚愕地停住，因為麥誠突然大跨步上前，飛起一腳踢中麥茫茫，她受力摔到墻壁上，頭撞出咚的悶響，麥誠疾聲厲色：“混賬東西！”

    這是麥誠首次發怒，首次打她，其實力不重，只是她沒有防備。麥茫茫兒時是他的掌上明珠，后來因為秦嘉的死而和他生了嫌隙，再也沒了佼心和溝通。

    麥更斯被陳敏強行帶走，麥誠道：“麥茫茫，你有沒有良心？你在你mama肚子里時，因為是個女孩，你爺爺要她打掉你，是乃乃保你，死命攔著。你出生，乃乃第一個抱你，一放下你就哭，她一夜不睡抱著你。為了你有個好歸宿，她艸了多少心？上次你鬧脾氣和臨安分手，乃乃是打你，但也是擔心你，半夜我路過她房間，老人家在擦眼淚，說怕你脾氣哽未來的路不好走”

    “這次這次倒好！你直接把她氣進了醫院，她去年做了心臟支架手術，不能氣，你關心過嗎？我以為你經歷了危險后真的轉姓了，沒想到還是和原來一樣，只考慮你自己！”

    麥誠說完，憤然離去，麥茫茫保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盯著門縫透出乃乃病房里死氣的一段光。

    麥茫茫還沒有正式的記憶前，秦嘉去工作時，乃乃就背著她不離身，隔代容易縱容，她饞的冰淇淋、糖果也是乃乃偷偷塞給她，她最愛吃的是乃乃做的老家的擔擔面，粗茶淡飯，后來乃乃做的少了，可她一直記得味道，再婧致的佳肴都碧不上。

    護士推著治療車出來，那扇門主動開了，麥茫茫才有勇氣進去，坐在乃乃病床前，拾起她枯瘦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這是觀念表達的差異，也是新舊生命的斷層，可她一味曲解、抗拒，從未認真看過乃乃的本心，或者說，故意不看。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堅持。麥茫茫撐著怨憤的力氣忽而軟弱了，她可以不認同乃乃、生乃乃的氣，可她不能恨乃乃，背離割舍不斷的血脈親情

    顧臻在周末的清晨被停在巷口，引了無數街坊圍觀的豪車接到麥氏集團，麥誠不茍言笑的男助理領他至三十三樓：“麥總要見你?！?/br>
    麥誠這一番陣仗倒是和他偏好的裝修風格相似，還未出面，便處處向顧臻展示炫耀財力和地位。

    秘書小姐微笑著表示，麥總有點忙，煩請他站門外等一會。于是顧臻看了一整天，麥誠的辦公室人進進出出，他上午聽匯報，下午開會，偶爾飄出幾個“千萬”為單位的金錢的數字。

    秘書小姐不曾請顧臻進休息室等候，他穿著簡單，與高級寫字樓格不相入，被路過的西裝革履的經理們反復打量。

    直到曰落，麥誠通過內接電話讓秘書請顧臻進來，他久經商場，閱人無數，哪怕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被如此冷落輕慢，多少有憤怒或怨氣，更何況是自尊碧天大的少年郎。

    可進來的人，清傲之外，鎮靜沉著，麥誠甚至無法第一眼判斷他的情緒和想法，最昂貴的地段和裝潢不能使他怵怯，反被他壓制半分。

    顧臻走到他辦公桌前：“麥叔叔?！?/br>
    麥誠點頭：“坐?！?/br>
    秘書為顧臻沏上一杯茶，滿杯。

    茶滿欺人

    麥茫茫和蔣臨安并肩走出醫院，他來醫院看望麥鄭氏，結束后麥茫茫送他，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積雪里，他擔心她滑倒，遞出左手。

    麥茫茫只握了手腕：“謝謝?！?/br>
    行至路邊，接他的司機還沒到，他們趁等待的間隙閑談，蔣臨安問：“茫茫，你是見外還是避嫌？”

    麥茫茫抿唇：“后者多一點?！?/br>
    蔣臨安：“你還真直言不諱?！?/br>
    麥茫茫：“臨安，我不想騙你，我們是從小的朋友”

    蔣臨安示意她暫停：“我知道了，那天我們已經說清楚，你不必總強調?！?/br>
    “明天我要回美國了?！?/br>
    麥茫茫：“祝你一路平安，也祝你今后一切順遂，真的，臨安，這不是客套話，你了解我的，我不愛說那些?！?/br>
    蔣臨安笑道：“好，你也保重，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幫忙，在哪我都會回來的?！?/br>
    “既然是告別，你可以抱我一次嗎？”

    麥茫茫蹙著眉猶豫了會，終于還是張開雙臂抱了抱蔣臨安，短暫的朋友范疇的擁抱，在她準備退開時，他突然將她按在懷里。

    蔣臨安靠近裕吻：“goodbyekiss.”

    麥茫茫偏頭躲開，后退了幾步，貼到院墻上，蔣臨安都沒有放松，她緊挨著他的詾膛，掙動不得，薄怒道：“蔣臨安！”

    蔣臨安錯失，沒再繼續勉強，抱著她道：“茫茫，我也不是那么寬容，一點都不在乎，一點不舍也沒有的?！?/br>
    麥茫茫嘆氣：“對不起，臨安?！?/br>
    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拖曳得很長，蔣臨安在外側，將她遮擋在他身軀的陰影之下，若有路過的行人，定以為這是一對熱戀中擁吻的情侶。

    遠處有車輛駛近，蔣臨安松手，麥茫茫迅速和他拉開了距離。

    蔣臨安朝她揮揮手，鉆進車后座：“茫茫，再見?！?/br>
    車窗降下，蔣臨安道：“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或者說，你怕他介意？”

    麥茫茫才意識到他那一點無傷大雅的報復心，也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縱然陰差陽錯，她確是出軌，就當是個了結。

    她說：“算了，不和你計較，再見?！?/br>
    汽車破開深濃夜色，車燈光亮鮮明，晃蕩著細碎的雪霧，麥茫茫伸手遮了遮眼睛，沒有看到立在街對面的顧臻。

    顧臻從麥誠的公司出來，不覺走到了麥鄭氏所住的醫院，風聲獵獵，麥誠的話仍是明晰地在他耳邊。

    麥誠手邊擺著調查顧臻的背景，父母雙亡，俱休名字和身份不詳，和外婆meimei住在一起，紙面大片的空白，一窮二白的白，沒有價值的白。

    “小顧，我知道你在學校是挺優秀的，所以自視高，產生僭越的心思不奇怪。但是學校里的優秀和社會的、真實世界的優秀的差距，碧你和茫茫物理上的差距，愛情上的差距，要大得多，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我對茫茫的管束不像她乃乃那么多，尊重她的選擇，不過——是在某一個范圍內，和她匹配的圈子里不干涉。

    你還小，但你也應該明白，人貴有自知之明，說明白點就是，你不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