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腦子里飄的全是祁明玨那張俊美的臉。

    白凈雋秀，長發披散在腦后，有幾縷滑落在臉側，烏黑的發襯得他越發的白皙。

    像是因為受傷受得狠了，唇色發白，眉頭緊蹙，顯得有些虛弱不適。

    祁明玨說了什么，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他覺著，這個人跟昨日一點兒也不一樣。昨日他能下狠手讓人打他一頓；今日卻看得入迷，很是憐惜。

    祁明玨見傻不愣登盯著他看，不由把薄被拽了拽，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嘴上又將話重復一遍。

    衛溪這次聽明白了。

    他覺得自己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今天正巧發現了祁明玨昨天所沒有的美麗。而他對好看的人向來寬容，便吩咐了一聲，讓隨行的人都退到門外去，自己乖乖的聽祁明玨說道。

    祁明玨是想跟衛溪分析一下他目前的處境，讓他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情況。然后再推銷一下自己，保證自己能留在衛溪身邊。

    他丟了衛溪夫子的名頭，以后可就難接觸到這位祖宗了。

    祁明玨斟酌片刻，便開口道：“陛下命臣教育殿下，臣必然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殿下如今頑劣不堪，不知殿下可知今后會是怎樣的后果？”

    衛溪瞥他一眼，沒說話。

    這問題很多人問過他，有他父皇、他外祖父、他舅舅。問過問題后，總是拉著他啰里吧嗦一大堆，說他這樣不好，然后勸他改邪歸正得上進云云。

    一般人問這個問題，他早就不耐煩聽了?？蓪@位探花郎，他出奇的包容。

    “什么后果？”衛溪嘻嘻笑起來，“本宮確實不知，不如徐探花說與本宮聽聽？”

    祁明玨偏頭看向窗外，廊下是隱隱綽綽的身影，他看向衛溪，神情嚴肅，壓低聲音道：“殿下會失去太子之位?！?/br>
    他的聲音似是一道驚雷，破開重重迷霧，轟然響在衛溪心底：“那將是秦貴妃最愿意看到的景象?！?/br>
    衛溪笑意減淡，定定看著祁明玨半晌。祁明玨與他對視，毫不退縮。最終衛溪肅容，沉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話傳出去，你只有被治罪的份?！?/br>
    “臣知道！”祁明玨答得堅定，“臣若不是為了殿下何必說這些對自身不利的話？臣是想讓殿下知曉，殿下如今處境并不妙?！?/br>
    祁明玨話里的信息量大，衛溪卻不問秦貴妃，亦不問為何處境不妙，而是問道：“你為什么與本宮說這些？是何目的？”

    祁明玨心說衛溪也不是個傻的。頓了頓，便開始聲情并茂的表忠心，什么話都敢大膽的說：“臣與殿下說這些，都是為殿下著想。若要說臣的目的，那便是臣想教出一代明君?！?/br>
    “殿下先別急著反駁臣。殿下不如先想一想陛下是否有這個念頭。殿下您想，陛下待您如何？待您其他兄弟姊妹又是如何？”

    “而且元后當年風姿卓絕，賢淑溫良。元后娘娘是怎樣的出眾，那時臣雖年幼困于后宅方圓之地，卻亦有所耳聞?！?/br>
    祁明玨末尾說出最重要的一點：“殿下是元后親子，必然不差?！?/br>
    衛溪聽完這一番話，神色莫名，出神了半晌，才幽幽道：“旁人說這些話，早就被砍頭了，你倒是個膽大的?！?/br>
    祁明玨苦笑一聲，告饒：“臣是怕殿下不耐煩聽臣啰嗦，便想下一劑猛yào試試。說到底是臣逾矩了，隨殿下如何懲戒，臣都無異議?！?/br>
    “只是若臣不能待在殿下左右，還請殿下今后多多約束自身，莫要讓陛下失望，也莫要讓秦貴妃jiān計得逞?！逼蠲鳙k不忘甩下一個鉤子，看衛溪會不會上鉤。

    衛溪未曾言語，已然陷入苦思。

    祁明玨也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他。

    片刻后，衛溪隨意揮了揮手，長嘆一聲：“不至于治你的罪。你今日這話，實在是一劑猛yào，把本宮都弄糊涂了?！?/br>
    祁明玨知道讓衛溪看清如今的京中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是怎樣的暗潮涌動，非一日之計，他僅僅是把這個事情略略提過，也不再為他深入解釋，而是另外提起其他話題，話里話外暗暗夸獎衛溪，拍得一手好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