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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琳瑯不由得怔愣,竟如此突然,下意識就脫口而出,“我與你同去?!彼环判?,也不想離開他,為即將到來的命運試圖最后的反抗。 他輕笑,俯到她耳邊,低聲道,“胡鬧,哪能兩位殿下一同外出,你得就在宮中主持大局。等我回來,給你帶一株盛開在雪山上的格?;??!陛p碰她的耳垂,嗅著她獨一無二的清香,“好嗎,我的琳瑯?!?/br> 他的聲音是如此悅耳,或是因為名字里帶著磬這個字,便顯出玉質昭彰,清脆動人,她紅了臉龐,輕輕點頭。 剛才的勇氣已經無影無蹤,再也說不出半個字,青蔥的手指溫柔撫上他的衣襟,替他仔細整理,又殷切的囑咐著他,一時間有說不完的話一般。謝磬都含笑聽著,最后實在忍耐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吻在她的額頭上。 “好了,我都明白?!绷宅橀]上眼睛,輕輕的點頭,不知在對誰妥協。 說動身,自然是立刻,傳音交代了幾個護法他即將啟程前往北域,原因自然不能告知他們,好在也無人大膽的置喙殿下的決定,這位殿下一向性情乖戾,惹他不快顯然不明智。而小殿下也還在宮內,大小事宜有她定奪并無不可,他走了對眾人來說也無關痛癢,甚至對個別人來說歡天喜地。 琳瑯想起身送他,卻被他按下身子,修長的指點著她的額頭,含笑道,“不必相送,你身子尚虛,且養著就是?!?/br> 琳瑯心知拗不過他,無奈的點頭,從懷里拿出一個白玉瓶,還沒半個巴掌大,透著些瑩潤的光,“這個你拿著,是我做好的丹藥?!倍箜馕⒊?,“想你用不上才好?!?/br> 謝磬接過小瓶子,打開塞子拿到鼻尖輕嗅,清幽的藥香撲鼻而來,讓他奇異的是近日來由于處理繁冗公務而堆積的沉悶郁結感都一掃而空,靈臺一片清明,不由贊賞笑嘆,“你做的丹藥豈能是凡品,就算不受傷,每日吃兩粒也是好的?!?/br> 她失笑,“總之,你一切小心?!庇忠崎_視線,手指緊緊攪在一起,頗有些小女兒情態,輕聲道,“我等你回來?!?/br> 年輕的少主眉眼都含著脈脈愛意,執起她的手,放至唇邊一吻,滿是繾綣,“等我?!闭f完便放開她的手,起身離去,深怕自己再多待一刻,這北域之行就成不了數了。 他走遠了,連氣息都隱匿在風中,琳瑯悵然若失的看著他遠去的那一片天空,湛藍而廣闊,天是沒有邊際的,縱然修道之人可長生久視,卻仍然渺小如蜉蝣。 不知晦朔,一生一日。 琳瑯起身,想著她的父親。魔尊要考慮的事情無疑有許多。父親可說是世無其二,世人皆知魔尊是千年來唯一的純魔之體,卻不知他的純魔之體如何而來。他托生于百年前那個兵荒馬亂,刀光劍影的年代,人殺人,仙殺仙,魔殺魔,殺戮血腥侵染著九州十地,漸漸地,一股邪魔之氣融成了一個嬰兒,他是百萬橫死生靈的化生,是不甘扭曲的愿力,負所有躁動嘶吼亡魂的野望而降臨,這就是她的父親??傻玫皆蕉?,付出的代價就越大,天下善惡之力竟是相生相克,他是惡愿,那么渡厄就是善意。 百年前,父親斬殺渡厄真人,隨之轟然落幕的是整個鼎沸而喧騰的時代。所有的檣櫓與高臺,腥血與悲歌,連同歷歷在目的悍敵與舊客,都在青史一筆一劃的勾抹間被永遠封緘。他們終將歸與淤塵,銷軀化骨,然而有許多個在他們生命中璀璨交織的剎那將干文字摹繪下永遠鮮活不朽。碌碌的塵囂永不因任何事態而靜止,留下來的人終將被光陰驅趕著奔赴下一個未知的時代。 當今的魔尊于昔日只屬干正道巨擘的位置之上登臨俯瞰這狼藉九州,隨即做下他繼任之后的最雄偉,也最血腥的決定,他要取而代之,愿他身即是法,他命即是理,誰說妖魔不可主宰天下,他偏要讓這蒼天睜開眼,驚懼憤怒的看著他如何把天下都收歸掌中。 琳瑯緩緩吐出一口氣,越來越多的惡愿邪力涌入他的體內,賦予他用之不竭的力量,可同時也想將他作為一枚邪魔的棋子,焉知,來日登頂九州之人是他謝中岳,還是一個喪失情感的軀殼呢。他知道這股邪氣在支撐著他,但也監視著他,日益緊迫之下終于迫得他決定破釜沉舟,將這股氣引出來,幾乎是殊死搏斗,卻還是膠著在一起,謝中岳沒有贏,魔瘴也未重新寄生在他的身體里。 琳瑯為了幫自己的父親解決這道魔氣,翻閱了上千本古籍,煉制無數丹藥,甚至為他嘗便千種藥力,卻毫無用處,或許謝中岳還能支撐著同它斗個幾百年取勝,可仙門百家一直欲除之而后快,內憂外患,是決計等不到百年之久。 直到…琳瑯闔上一雙美目,直到父親發現,最好的藥材,也是最有效用的藥材,就是她自己。 不僅僅是純陰之體,還由于她吃了幾千種藥物,誤打誤撞之下把她改造成一個既能提升功力,又能解決毒瘴的容器。只要……將她作為鼎爐使用。 父親對她提起此事時,靜靜地看著她,卻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暈眩至極,又努力的維持清明,直到聽他嘆息一聲,你可愿意。 她跪下身去,張了張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