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公主登基了 第73節
陸凌空問:“所以要她們做你的刀?” 昭昧沉默片刻,說:“她們也可以做自己的刀?!?/br> 陸凌空皺眉:“什么意思?” “倘若,”昭昧思索著說:“倘若她們和我, 擁有共同的目標, 那么,她們的刀鋒, 將與我同向。我的刀,亦是她們的刀, 她們的刀,亦為我殺敵?!?/br> 那便是素節姊姊所言的,信念。 陸凌空良久無言。 昭昧問:“你不信?” 陸凌空不置可否,輕哼出一聲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br> 昭昧踹一腳地?上的尸體,輕巧道?:“第一步,物?盡其?用?!?/br> 刺客是娘主派來的,昭昧早有準備,但被他見到與陸凌空的交涉卻在意外,故此跟隨在后的隸臣并沒有打?草驚蛇,任他沖到面前,被昭昧當場滅口。 昭昧便帶著這具尸體向曲準告上一狀,不言明真相,卻百般暗示。 曲準無論如何也不能抖出娘主的作為,憑空增添隔閡,自然接住這臺階,謅個合理的借口,明面上將這件事情了結。 暗地?里卻雷厲風行,昭昧剛從曲準那里回來,就收到他將娘主軟禁的消息。 昭昧并不滿意。刺殺她這樣?的罪過,足夠娘主去?死?,可她忍了忍,沒直接殺上門去?,只敲打?敲打?曲準,得了交代,就沒再追究。 因為曲二要回來了。 或許正因如此,曲準容忍了娘主的挑釁,放她多活幾?日,只是在房門設置關卡,不許她邁出半步。 然而未幾?日,整個曲府都是關乎娘主的風言風語。 昭昧問曲準時,曲準輕蔑道?:“她瘋了?!?/br> 她瘋了。輕飄飄地?三個字。 昭昧問:“怎么就瘋了?” 曲準敷衍道?:“她平素情緒便不穩定,瘋了也不奇怪?!?/br> “哦?!闭衙琳f:“我想見她?!?/br> 曲準道?:“瘋子有什么可見的?!?/br> 昭昧眨眨眼,有些好?奇了:“她從前是你的妻子?!?/br> 曲準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準如今并無妻室?!?/br> 昭昧重復:“我想見她?!?/br> 曲準還未回答,昭昧便強硬道?:“難不成我連這資格都沒有嗎?” 這種?小事,曲準沒必要拒絕。只是在昭昧動身前,他專門叮囑一位隸臣“先去?探問情況”。 過了一陣,隸臣回來,曲準又問:“都安排妥當了?” 隸臣稱是。 昭昧不知道?他是怎么探問的,又是怎么安排的,總之當她來到房門處,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好?像里面住的并不是一個瘋女人。 當房門打?開,她走進去?,一眼便見到那個安靜坐著的女子。她又覺得,這似乎本來也不是一個瘋女人。 房門在身后關閉。 門縫中透出的最后一絲光線湮滅時,娘主開口:“公主好?大的派頭!” 昭昧打?量著周圍環境,沒有回應。 娘主立刻又說:“你是來看我這手下敗將如今是何處境嗎?” 昭昧又往里間走了走。 “站??!”娘主刷地?起身,幾?步攔在昭昧身前:“你來我這兒,還要人提前‘指點’我。怎么,怕我再殺你一次嗎?” 去?路阻斷,昭昧停下腳步,問:“他指點你什么了?” 娘主冷眼看她:“你戲耍我?” 根本說不通,昭昧也沒了耐性?,道?:“聽說你瘋了?” “誰說我瘋了!”娘主高聲:“我好?得很!想我瘋了,你就能少個對手?休想!” 昭昧的眼神奇異起來。她實在不能理解娘主的思路,不解之余又多出幾?分好?奇:“曲準說你情緒不穩,所以瘋了?!?/br> “情緒不穩?所以瘋了?”娘主冷笑著,忽又大笑起來:“瘋了!瘋了!我是瘋了!” 她猛地?扣住昭昧的肩膀:“你是來看我這個瘋子的吧!那就看啊,看個夠,看我是怎么瘋掉的!早晚有一天,你也要變成瘋子!” 昭昧不客氣地?拍開她的手,不屑道?:“我可不是你?!?/br> 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娘主卻像受到天大的刺激,又撲了過來:“你不是我?你也是我!你別得意得太早,你遲早也有這一天!” 她大睜著眼睛,血絲紅得嚇人,盯著昭昧時,像兩個銅鈴。 昭昧直皺眉,眼看娘主又要沖過來,不禁按住刀柄。 她看起來是真瘋了,一個瘋子是很難控制的,你不知道?她下一刻會?做些什么,又說些什么。 偏偏這位娘主又藏著秘密,而那秘密,至少眼下,決不能被曲準知道?。 最有效解決辦法,就是讓她永遠閉嘴。 但這辦法未免太差勁了。 娘主卻捕捉到她的動作,大笑起來:“你要殺了我嗎!” “碰”的一聲,房門洞開,門外人聽到聲音,霍然沖進來。 昭昧并不回頭,卻下意識松開手。 正在這瞬息之間,娘主又撲到她面前! 昭昧早已習慣,立刻向旁邊躲閃,卻不曾料到,這次娘主為的不是扣住她的肩膀。 金屬擦響。 她拔出了昭昧的刀! 昭昧習慣在曲家人面前藏拙,只是眨眼的猶豫,娘主已然飛身后撤,刀鋒對準了她。 身后本為娘主那一聲高喊沖進來的隸臣們立刻又將昭昧護持起來。 娘主從未握過刀,兩只手才剛剛舉起,刀鋒還有些顫抖,又很快穩定。那雙泛紅的眼睛流著淚,卻也發著狠。 “你殺不了我?!闭衙琳f。 “我殺不了你?”娘主笑起來:“哈,所以你以為你贏了嗎?不,你沒有贏,你永遠也不會?贏!” 昭昧平靜地?說:“你瘋了?!?/br> “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娘主又舉直刀鋒,一邊流淚一邊笑著:“但那又怎樣??我和他少年時就做了夫妻,一起相處了那么多年,經歷了那么多事情……只有我!” 昭昧冷笑:“是啊,只有你?!?/br> 娘主的手劇烈顫動起來,聲音哽咽:“除了他,我什么也沒有……我這輩子,就只有他了,我不能連他也沒有……” 昭昧匪夷所思:“他都已經拋棄你了啊,像丟掉垃圾……” 聲音戛然而止。 那指向她的刀鋒緩慢調轉,娘主動作笨拙、卻堅決地?,將刀鋒對準了自己。 刀抵在她頸項間。她似沉入一場夢幻,自言自語似的說:“如果我死?了,只要我死?了……他就永遠也忘不掉我了……你!” 她惡狠狠地?瞪著昭昧:“你永遠也別想從我手里搶走他!” 昭昧死?死?盯著她。 娘主卻仿佛以為得勝了,雙手猛一用力?,頓時,所有神情都空茫起來,像是回光返照,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她的身體慢慢倒下去?,嘴角彎起,艱難地?輕笑一聲。 “芳洲啊……”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又呵呵地?笑起來,似傷心又似喜悅:“這輩子都被蒙在鼓里啊,曲準,你這個傻子?!?/br> 昭昧仍死?死?盯著她。 她的心頭燒起了一把?火。 明明娘主到死?也沒有揭穿那個十幾?年的謊言,可她仍舊覺得憤怒。 她曾見過很多人,那么苦苦掙扎著,忍受命運帶來的不公,依然竭盡全?力?地?活下去???墒茄矍暗哪镏?,比那些人擁有更好?的條件、更有希望的未來,可她卻為了那么荒謬的理由,那么輕易地?自殺了。 自殺了。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親手殺了她! 昭昧轉身離開,再沒看那尸體一眼,亦沒有收回那柄刀。 她周身裹挾著沸水,氣沖沖地?走回院落。 更早到來的,是娘主死?去?的消息。 李素節聞聽,早走出來,正與昭昧碰見,不禁問:“怎么回事?” 昭昧冷著臉與她擦肩而過。 李素節抓住她:“怎么了,這么生氣?” “她是自殺的?!闭衙琳f:“就那么自殺了。原來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為了曲準記得她!” 李素節一時無言。 昭昧卻不愿意放過她:“你怎么不說了?這種?時候你不是總有很多話嗎?” 李素節說:“我沒什么可說的?!?/br> “不?!闭衙翀猿郑骸拔移阏f?!?/br> 李素節說:“你我都不會?那么做,這就夠了?!?/br> “這不夠?!闭衙琳f:“她惹我生氣了?!?/br> 李素節笑起來:“你也有這樣?悲憫的時候嗎?” “我沒有?!闭衙羷e過臉去?:“你還是不要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