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薛振聲，死了，在船尾，被炮彈炸死了?！?/br>
    鄧永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繼續嘶吼。

    “那，黃乃謨，楊澄海呢？”

    船艙里，繼續傳來回應。

    “黃乃謨被炸斷了腿，命估計也保不住了！但是，楊澄海還在！”

    “魚雷三副，楊澄海還在！大人放心，魚雷能發射！”

    鄧永昌咧著嘴，眼神復雜的，點了點頭。

    他看向一旁的林玨。

    “魚雷，先生你聽過嗎？是剛發明不久的新式兵器，威力遠大于火炮。朝廷，在購買鐵甲艦時均裝備了魚雷，李大人，還是個“魚雷迷”?！?/br>
    “他青睞卡爾威艦，將卡爾威制的磷銅魚雷作為水師的標準兵器，各艦配備。射程可以達兩千米！致遠，有……四聯裝四百五十毫米的，魚雷發射管！”

    “大人，你一會兒，直接下水……”??|

    “致遠，會調轉方向，幫你引開吉野的炮彈，之后致遠，會想辦法，開向吉野，發射魚雷！魚雷不一定能擊沉洋人的那艘鐵甲艦，但是有機會，炸沉吉野?！?/br>
    “吉野，裝甲不厚的！那搜王八蛋，敢把致遠打成這樣，我們得復仇！打回去！”

    鄧永昌此刻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幾聲，但他馬上重新抬頭，死死盯著林玨。

    雙眼猩紅。

    “先生！”

    “大夏人說話，是得算數的，君子，言而有信，你說了，你就得做到??！你一定要炸沉洋人的那艘“百人隊長”！”

    “水師建立這么多年，還沒有打沉過一艘……一艘洋人的戰艦?！?/br>
    “他們讓我們花幾倍的價格，才肯賣給我們鐵甲艦，可最好的，還是留在他們自已手里?！?/br>
    “但是我不服！我想要看見，洋人的船，也會沉沒！”

    “否則我尸沉大海，也絕不閉眼?！?/br>
    林玨攥緊了拳頭，手背鼓起青筋。

    隨后重重的點頭。

    “嗯”了一聲。

    鄧永昌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他拍了拍林玨的肩。

    “先生，之后，你就要孤身證道了?！?/br>
    “致遠，還有我水師其他官兵，都不能陪你了?！?/br>
    “但是我等，都算是先生的殉道者?！?/br>
    “我大夏……會有海防永固的那一天吧！”

    “罷了，先生不用回答！我和致遠，會在海底看著，等著，等不到就一直等！先生……致遠，要最后一次啟航了。致遠啟航之后，先生，也可出發！你，還有什么要準備的？”

    林玨大日大日的呼吸著。

    他最后看了一眼鄧永昌。

    他知道，這一眼，是永別。

    “沒有！”

    “以后，水師陵園見……”

    鄧永昌怔愣了一下，隨后忽然大笑。

    “國人，會為我們修陵墓嗎？一群，連海疆都沒能守護好的無用海軍……”

    接著，他笑容收斂。

    “不重要了……滄海，就是致遠和我等的埋骨地?！?/br>
    “讓致遠啟航?！?/br>
    “沖向吉野！撞沉吉野！”

    “殺敵！”

    第150章 致遠，戰沉？不要怕，死戰而已

    已經著火的致遠，此刻，慢慢轉舵。

    斷裂的煙囪里，此刻，直接噴涌出火苗，伴隨著滾滾的黑煙。

    林玨在甲板上，能聽見，火爐燃燒，傳出的“轟轟”聲。

    致遠……在開始轉舵，之后重新啟航。

    轟轟轟……

    吱呀，吱呀……

    砰砰砰……

    呼呼呼……

    致遠艦，船體各處，都發出刺耳的聲響。

    每一處聲響，都像是致遠的嘶吼。

    而就在那些刺耳的聲響中……

    致遠……轉舵，啟航。

    林玨也在這時，緩緩退到了甲板的邊緣！

    他的目標，是另一個方向的……“前無畏艦，百人隊長！”

    可就在這時。

    致遠，再次，猛然搖晃。

    船首的位置，升騰起濃烈的黑煙。

    有水師官兵，撕裂的聲音傳出。

    “致遠船首中炮?！?/br>
    “克虜伯徹底毀了?！?/br>
    “鄧大人問，魚雷發射管怎么樣？”

    “魚雷發射管還在……”

    “那就讓致遠繼續往前沖?！?/br>
    “只要致遠，還沒沉，就繼續開?。?！”

    ……

    而就在這時，站在甲板船首位置的鄧永昌，忽然回頭?？聪蛄硪粋€方向的林玨。

    “還不快走？”

    林玨咬了咬牙。

    扭頭，從甲板上一躍而下，跳入大海。

    黑背獵犬，太陽，看著林玨，跳下甲板的地方，低聲“嗚嗚”了兩聲……似乎它也知道，那位先生，自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而致遠號上。

    鄧永昌這時才把頭轉回來。

    他的身邊，是那位年輕的致遠幫帶，陳金揆。

    鄧永昌受傷的胳膊處，流出的血，此刻正好流到陳金揆的肩膀上。

    “陳金揆，你今年剛剛三十吧……當年的留洋幼童，水師學堂畢業……你也死在滄海，可惜了！早知道，當時就不費盡心思，把你拉到致遠艦上了?！?/br>
    陳金揆搖了搖頭。

    “大人多慮，能登上致遠，陳金揆，從不后悔。當年，我留洋海外時，剛剛十一歲?！?/br>